镜忌(616)
“也是个办法。”黎恪点点头,将满心烦乱愁绪收起。
要是白茸能再去百花楼一趟,那就好办了。
一行人往百花楼去。
黎恪面上自若,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猜测,状似不经意地问:“也不知百花楼白日开不开张,要是关门了,我们晚上又不能出门。”
“应该不会,我刚才听那几个人说了,他们也要去百花楼找相好的。”名叫商持的人小指头往离他们不远处的闲汉们一指。
“那就走吧。”
百花楼离他们所在地不远,快走一刻钟多些就到了。
天阴阴的,看上去好像要下雨,可一滴水也没落下,也没有明显的光透进来。在这样的阴天下,街上的人们看着也无精打采,灰扑扑一片。
百花楼同样瞧着灰扑扑的,走进了才能瞧见精巧阁楼外涂描的艳丽色彩,尽管还是白日,二层窗子有几扇打开了,站着涂脂抹粉往外眺望的女人,惹得不少汉子经过时都要往上看,垂涎不已。
但毕竟是白日,百花楼也算是当地有名的青楼,寻常人去不起,只能远远看两眼。是以在外徘徊的人多,真正进去的却少。
一路走来的五人就显得格外明显。
黎恪从没去过此等烟花之地,镜外没去过,镜内更不会有这种心思。
百花楼没有关门,果然还开张着。
黎恪心却沉得更厉害。
鬼使神差地,他对温英伯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话。
温英伯没听见,只有离他最近的商持听见了,立马瞪大了眼睛。
他搞不清黎恪要做什么,可如果拆穿,那就得罪死了黎恪,倒不如装作没听见。想到这儿,商持干脆扭头假意和二楼招手的一位彩衣女子对上眼。
直到在老鸨的簇拥下踏进百花楼一进大门,再穿过小院和回廊踏进大堂,温英伯也没有出事。
他一直提心吊胆,可人却好好的。
黎恪面无表情地想,或许……他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昨晚他们说过要休息后会立刻犯困,为什么张源生会死。
不止是因为他们说了“犯忌讳”的话。
更重要的,因为他们是在善多身边说出的那句话。
现在,姜遗光不在。
所以,即便温英伯口无遮拦,即便他刚才特地又提起温英伯,还特地让商持听见,他也没有出事。
因为姜遗光不在这儿……在姜遗光身上的那个会杀死他们的东西自然没有听见。
他们该要远离,要避讳的……不是将离!
而是姜遗光!
善多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不能说出来,连写都不方便写。
一旦拆穿,他会怎样?
想到这儿,黎恪不免后悔。他警告了这几人,可如果他们发现自己没出事,再联想昨夜张源生之死……他们会不会也想到是姜遗光有异?
他们会以为姜遗光是收鬼之人吗?会不会要杀了他?
黎恪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愧疚也好,他的计划也罢,他不能让姜遗光出事。
可这场死劫实在古怪,找不到苗头。唯一一个知道所有内情的人却什么也不能说。
这就是十重以后的劫难吗?
上一回,是食人肉,友人分崩离析。这一回,又会碰到什么?
一上楼,入了厢房,商持就摆出了挑剔的模样,让老鸨把楼里最漂亮的姑娘都叫出来。
他带的银子多,金锭都带了一些,加上几人不再装出畏首畏尾的模样,看着虽然衣着不显,可气度不凡,有几人更是带着常人没有的杀气。
老鸨看他们一行五人也没带个随从小厮,也没个车驾,竟然还是自己走来的,可那身气度不像做假,想来想去还是不敢怠慢,连忙把楼上已经打扮好的姑娘们都叫了过来。
或清新可人的,或艳丽的,千姿百媚好娇容七八位姑娘一溜儿涌进门迎上来,温声软语的讨好,端茶递水,捏肩按背。
可这几人瞧着,不为所动。温英伯荡漾了一会儿也连忙收心,
几人中隐隐为首的那位公子鬓角生了些白发,面容却年轻清俊,他的眼神更冷,随意把几位姑娘打量一遍后,挥开要凑上来的茉莉姑娘。
那公子兴致恹恹地倒了杯茶,姿态优雅,揭开茶盖低头轻嗅,又微微一皱眉,将茶盏放在一边。
从头到脚都透露着看不上的意味,就差在脸上写下嫌弃俩字了。
把杜妈妈气得心里咬牙。
男人嘛,就算见过再多天姿国色,凑上来的小点心总是不吃白不吃的,她就不信了,这几位眼界就这么高?
“杜妈妈,我等听说楼里有绝色女子,才特地来瞧瞧。你就这样打发我们?”黎恪轻笑一声,也不装模作样挑剔了,而是站起身,看着随时要走。
杜妈妈忙赔笑:“怎么会?今儿咱楼里的喜鹊还一大早就叫得欢腾呢,我就知道是有贵客来了。几位爷不妨说说要什么样的姑娘?要能弹琴的,能跳舞的,能论诗作画的都有……”
黎恪挑剔道:“自然是要最好的。”他从荷包里随手取出一锭金子,在桌面敲了敲,“给楼里最好的那位做个缠头,请她出来一见。”
“我听说,你们百花楼的花魁,不是牡丹花,而是芍药?”
老鸨还想着叫牡丹姑娘来呢,听他话头的意思,小心斟酌词句道:“这位爷眼光可真好,只是……”
“只是什么?”商持横一眼过去,杀气腾腾。
老鸨吓了一跳,不敢再卖关子:“昨夜将离姑娘已经赎身了。”
她昨晚不过卖将离的第一晚而已,可那位白家姑娘直接丢下大价钱要求给将离赎身,卖身契和人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