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150)

作者:往生阙

那头,赵鼠儿怀揣着一大堆书跳出去,和在外蹲点的几人比个手势,示意东西拿到了。

几人往回走,准备回到不远处的四喜巷。

赵鼠儿隐约觉得怀里的东西越来越重了,有些湿漉漉的,没在意,还没到四喜巷,绝不能把东西拿出来,便一路忍了。

等回到巷中后,甄二娘恰巧也在。

和面露喜色的赵鼠儿不同,甄二娘脸色阴沉,一看就知发生了怪事。

张成志给他挤挤眼睛,示意他小心点。

赵鼠儿也不禁严肃起来,态度恭敬几分,刚想问,甄二娘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杨文治死了。”

赵鼠儿一惊:“怎么会?我们送他来时还好好的!可是用刑的兄弟下手太重?”

甄二娘轻呵一声:“用刑?我们甚至还没给他用刑。”

“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赵鼠儿不解,他知道甄二娘不是要他回答,站着老老实实听了,不去触霉头。甄二娘自顾自地说:“他关在房里,手脚绑住动不得,竟还能吃自己头发吃死。”

“什么?”赵鼠儿只觉无比荒谬,“他吃自己的头发?”

甄二娘脸色更阴沉,指尖在桌上慢慢地叩叩敲响。

她发怒时,其他人绝不敢轻易招惹。

张成志觑她面色。还是帮忙解释:“人带回来以后放在了我这儿,我先问了话,问什么都不说,那书生看着就体弱,我本想动刑,又害怕寻常刑罚刚使上去就要没命,就决定饿上他几天,清清肠子。”

“把人绑椅子上,手脚都捆好了。”张成志也觉得费解,“谁知我出去吃顿饭,才不到半刻钟,回来就发现他断了气。”

“嘴里塞满了头发,他自个儿的发带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大团头发全往嘴里塞,头皮都撕脱了一大块。刚刚仵作看过,他确实是吃头发噎死的。”

张成志现在想到还觉得头皮痛,搓搓手臂:“胃里,喉咙里,全是他自己的头发。”

这种死法闻所未闻,赵鼠儿听得胆颤,不敢说话,脑海里却渐渐地联想起当时场景,顿时觉得有些作呕。

“这京中的诡异事越来越多了,入镜人手有些不够。除了京中以外,其他地方也闹大了些。”甄二娘余怒未消。

先是黎恪的夫人遇害,后又是姜遗光在庄子上碰着诡异,还有些别的怪事,层出不穷……光是她手下管着的那群入镜人,这几日就遇到了十几桩怪事。

在她地盘上叫厉鬼这样戏弄,怎么能不气?要是处置不好,这些人,还能为陛下所用吗?

张成志不免心惊,问:“可是要我们去寻摸人手?”

甄二娘闭闭眼,疲倦道:“加一些吧,不拘是谁,也不拘男女。正好,今年陛下开恩科,来了不少读书人,也有些带了家眷入京。”

“还和往常一样,寻那些家道中落的,或是孤身一人的,要最机灵、最忠诚的那几个。”甄二娘说了后,想了想,又道。

“陛下特地嘱咐过,贺理此人不能动,他必须出现在殿试。”

其他人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

贺道元还在昏迷中,周围已经安插了不下两手之数的近卫保护着。

甄二娘的话叫赵鼠儿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脑海里已经在盘算着他最近看中哪些人得用了。

甄二娘看他一眼,原没在意,结果见他身上带血,连忙问:“你受了伤?”

赵鼠儿:“嗯?没有啊。”低头看去,自己胸口衣裳晕出一大片血色。

他终于想起来,连忙将塞进胸前的几本书拿出,刚伸手进去,就是一僵。

那些书,湿漉漉,黏稠无比,都不必看,摸着就能感觉出好似在血水中浸泡过。

可是……他拿时明明是干净的,怎么会?

哪里来的血?

赵鼠儿把书一本本掏出来,连带那些散落纸张。他的嘴唇开始发白,自己却无知无觉。

和想象的一样。

血,全是血。

血泡透了那几本书,散着的纸笺也泡透了。

甄二娘腾地站起身,张成志亦惊讶不已,看着赵鼠儿把那几本书掏出来摆在桌面上,手指缝里还滴滴答答往下掉血,而后便一头栽倒下去。

“怎么会……”张成志急切扑过去,伸手往他鼻子下试探,抬头苍白又张皇地看着甄二娘,“……他,他没气了。”

一阵大风吹进屋里,那样狂烈的晚风,硬生生把桌上被血浸泡透黏着在一起的纸翻开。

一页又一页,所有纸张上一行行密密麻麻写着同样的两个墨字——将离。

第84章

姜遗光刚躺下, 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叫醒。

门外是庄子上新调来的一名小厮,见姜遗光起来开门,躬身一礼:“姜公子见谅,甄二娘子有要事相商。”

姜遗光知道或和白日的事有关, 说一声后, 回屋飞快穿好衣裳, 头发随意用发带一扎,很快又打开门,“走吧。”

小厮没料到他竟是这么个干脆的性子, 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又行个礼,二人匆匆往楼下去。

楼下已牵了两匹马来,其中一匹上头坐了人,示意姜遗光上马。不必多说, 二人一前一后往庄子外走,纵马上官道,一路往京城中去。

夜间纵马有些危险,白日里绿意葱茏的草木也变成了古怪黑影, 一丛丛竖立在道路两旁, 风吹过,擦出悄声响。

入城门后, 换了马车,马车前插一面旗,嗒嗒往一处去。

姜遗光掀开帘子往外看。

不是往福来茶馆, 那会是去哪儿?

打更人敲锣声远远传来, 已是二更天,家家户户都陷入了梦中, 马车行到一处小巷外,车夫取下一盏灯笼,点起,拉开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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