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129)
“他今年多大了?”
唐垚说:“二十又七。”
凌烛算算时间,不像是贺韫亲子。他暂时想不到,便决定派人去对方祖籍打听打听,虽然一来一回用的时间久些,可也总比自己在这里瞎猜的好。
父亲虽告诉他能和对方结交,但凌烛暂时没有这个念头。
两人悄悄退开,没有看见,贺道元抬眼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贺道元什么也没说,买了本书回去,一路上不少人同他热切打招呼,或是交谈,皆笑着回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即将飞黄腾达。
贺道元在京中找了个有些偏僻的屋子租住下,七拐八弯穿过两条小巷,却在自己家门前的一条小巷口,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谁?”贺道元问。
那条巷子里好像有什么人,他胆子大,进去看了看,却发现巷子里有个满身狼狈,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
那妇人看上去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话也说不清楚,只一个劲的流眼泪,她怀中的孩子更是哭得睡了过去,脸色涨红。
因那位妇人没有穿外袍,脚上也只穿着睡鞋。贺道元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眼去,左看右看四周也没有人来,温声问:“这位夫人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可要去报官?”
那妇人怔怔抬头,喉咙里发出支零破碎的声音。
“鬼……”
“什么?”贺道元没听清。
却见那妇人蓦地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她怀中的孩子也……
紧接着,贺道元便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蕙娘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
镜中,黎恪突然按了按心口,往四周看去,目光茫然。
他刚才察觉到有些心悸之感,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是不是蕙娘她……
不不不,家中有近卫有仆人,应当不会有事。
黎恪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去思索死劫破解之法。
那群人还在村口没有走,好几个牙婆围着一个妇人说些什么。黎恪听不懂,姜遗光说:“他们想买那个人的女儿。”
至于买去做什么,很明显。
“不能让他们买走。”黎恪联想到了那双红色绣花鞋。
那个女鬼,是不是就因为被买走后,孤苦一生,才导致死后怨气不散?
“可我们没有钱了。”姜遗光说道。
“的确,那群人牙子估计也不会想要壮年人。”否则,就把陈五他们几个送去,黎恪心想。
“再过一阵子,又有衙役会来。”
“我拳脚功夫上不太行,你可还能坚持住?”黎恪问。
姜遗光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很累了。
但是……“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姜遗光重复道。
“只要能把村里人留下,不被带走。死劫应当就渡过了。”
黎恪接过话头:“但这群人应当不会轻易离开。”
就像那群衙役,来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杀了,才暂时消停。
它们就是要把入镜人逼上绝路。不难想象,赶走这群人牙子后,这群人没多久又会回到村中。
然而要杀他们是有些难的,一列车队里好几个大汉,看上去就是练家子。更何况,村里人明显很欢迎这群人,要是和这群人对上,估计村里人会把他们也赶跑。
“他们不会轻易离开,但是可以让他们无法离开。”姜遗光说,“现在天也晚了,他们应该不会今天就走。”
紧接着,他小声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黎恪觉得可行,点点头,答应下来。
陈五等人把尸体送到里正家中后,折返,和他们汇合。
之前的矛盾大家谁也没提,只各自说起对破死局的猜测。
无一例外的,大家都确定下来——绝不能让人牙子带走一个村民。
天渐渐暗下,他们本想像今早一样,去村民们家中要些吃食。可谁知,在得知他们身上分文不剩后,里正不耐烦招待他们,其他村民也个个都冷漠得很。
没有人搭理,视而不见,好似白天他们哭喊着求几位贵人交钱都是错觉。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幻象,但陈五等人还是觉得村民们的做派令人恶心。小木屋那边暂时不能回,几人在村中小河边打了水洗漱,摘了些野草野果充饥。
河边,升起一滩篝火,几人围坐取暖,只待天黑后的行动。
“今晚估计又有诡异。”黎恪对姜遗光说,“你且先休息,过一个时辰我叫你。”
姜遗光摇摇头:“我还能撑住。”
他时不时转头向村口望去,在那里,来的车队就地扎了营帐,又点燃了更暖更亮的篝火,不少村民将家中仅剩的食粮都送了过去,希望他们能看上自己的女儿。
“仓廪实而知荣辱。”贞娘恶心透了这帮人,愤愤地说了一句话。
陈五亦赞同。
姜遗光没有搭理他们的抱怨,反而说起其他事:“这死劫,只靠我们自己,许是不行的。”
黎恪倒说了句话:“未必,这些人中也有心善的,比如那个山娃子。”他领会了姜遗光的意思,“你是说,要叫上他?”
“谁?”宋川淮扭头厉声喝问。
其他几人同样警惕地看过去。
不远处黑黢黢的丛林中,钻出一道身影来——正是他们讨论的山娃子。
“是我。”山娃子连忙出声。
“我看你们都没有吃东西,家里还剩些饼子,给你们送过来。”山娃子手里捧着几个饼,羞愧道。
经过白天的闹剧,他隐约知道自己村里人做了什么,脸上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