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1079)

作者:往生阙

大王起先没注意,待姜遗光说自己知道公主的消息后,才多看了他一眼。

“你们都退下!”他下令。

一众侍奉的奴隶闻言笑着向外走。姜遗光注意到他们行走的路线有点奇怪,譬如原本平直的道路却好像要避开什么似的拐个弯,好像他们都看到了那片空地上存在着的事物似的。

大王没在意。

他醒来后就觉得很不对劲,他只是坐了一会儿天就亮了,原本他还想趁夜让人把公主绑来,谁知道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夜就变成了白天?

实在太奇怪了!可守在门外的奴隶都说大王没有命令他们不敢进去,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在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他睡着了?

大王心绪复杂,处置了几个人后,又装作不在意,可他心中最深处仍旧有一丝隐秘的担忧——以前好像也发生过这种事,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很久。

至于奴隶……他原本并不在意,也没有留意到这些

但在其他奴隶都露出相似的微笑时,有个奴隶和他们不一样。这就像一面白墙上突兀地多出一团黑,让他很难不留意。

其他人退下后,那人往脸上一抹,突地露出一张绝不是奴隶该有的少年精致的面庞。

那少年先行了一礼,再匆匆说他并不是奴隶,是从大唐来的客人,原本住在公主行宫早就该来拜见大王的,但出了些意外,他不能再回公主的行宫,只好想办法混进了宫里求见大王一面。

大王不关心他从何处来,只关心他在行宫内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那少年悄悄道,公主昨夜叫了太医去打胎。

再有,公主让他的同伴处死了阿勒吉。

“公主担心自己因怀上恶胎而被降罪,她不能让其他奴隶去做这件事,因为那些奴隶都有可能把事情告诉大王。所以……她以我们的朋友为人质,逼迫我和同伴将阿勒吉带去神庙,然后……我的同伴杀了他。”

听到这儿,大王脸上伪装出的微笑也消失了,一点点变得阴沉。

“我的同伴打听过,公主极为宠爱那个奴隶,她杀阿勒吉是为灭口,但她也绝不会放过我的同伴。”

大王阴沉道:“阿勒吉真的死了?”

那少年笃定道:“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了他的尸首。”

大王却好似更加愤怒了:“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就不担心我也把你二人灭口吗?”

姜遗光道:“所以我才孤身一人前来求见大王,我的那位同伴藏在了另一个地方。若我不能回去,他一定会逃走。”

他觉得大王态度有些奇怪。

王城里无人不知大王极宠爱公主,这点从公主居住的行宫就能看出来,行宫内各色物什精致华美,其奢华丝毫不亚于王宫。

他既然宠爱公主,为什么会在得知公主有孕并买通太医要堕胎的消息后……起了杀心?

人的情感很复杂,姜遗光无法琢磨透,但一般而言,真心疼爱子女的父母,即便知道儿女做了丑事,也会想办法遮掩,而不是在得知其丑闻后就立刻动了杀念。

要么,大王并非对公主真心疼爱,以往种种都是伪装。不过这说不通,如果疼爱是假,他不必把公主捧得这么高。公主他也见过一些,若不是一直被捧着从未受过任何委屈,绝养不出这种娇纵性子。

既然很可能是真心,为什么大王态度会转变得这样快?

只有一种可能……他有不得不杀公主的理由。这个理由,甚至完全盖过了他对公主的护犊之心。

这个理由会是什么?

是因为公主怀了孩子吗?公主不应该未婚就有孩子……还是说,大王痛恨公主怀了阿勒吉的孩子?

姜遗光又试探了几句,那股微妙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深刻了。

他发现大王对公主有种奇特微妙的心思,不能容忍公主失去掌控,也不愿看见她被低贱的奴隶亵渎。

就好像……一个人十分喜爱一只花瓶,可当花瓶上被低贱的人摸过以后,他就会把整个花瓶都砸碎。

他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和大王说起了庆典神鸟一事——姜遗光想知道,神鸟到底是什么仙?荼如百姓供奉它又是为了什么?

普通奴隶不知道,阿勒吉也不知道,但身为荼如国的大王,他应该知道些消息才对。

孰料,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就看见大王也和阿勒吉一样愣住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自称神鸟眷属,却对神鸟一无所知!

姜遗光知道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转变话题,问从什么地方能找到相关记载。

这点大王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一个人,并下令召其进宫。

姜遗光一直藏在暗处,等那人来了后才从后殿转出来,到了二人面前。

那人一进来姜遗光就认出了对方,姓吴,为宫中掌书。姬钺现今借住的地方就在吴家,这一切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刻意。

吴掌书匆匆进宫面圣,也被同样的问题问住,而后大惊失色——他也不知道!

姜遗光起先还算恭敬,后面态度就变得轻慢起来,略有些嘲讽地讥笑:“难道你们荼如人对自己的神明也一点都不了解吗?”

吴掌书愉悦之余多了几分羞愧——他自诩在宫中经营多年,对王城大小事务了如指掌,也操持祭典多年,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害的大王在大唐人面前丢脸,连忙起身告罪。

姜遗光却没轻易放过,冰冷道:“大王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不光是因为我那同伴,更是因为荼如的公主和整个荼如的安危!若大王再不察觉,恐怕荼如有灭国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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