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1012)
怨念不在了, 被收走了,他进来是为了什么?
头更痛了……为什么会这样痛?是华清宫的原因吗?怨念不是被收走了吗?怎么反而……比之前更痛了?
不对……在到华清宫以前就开始了。
他捂着额头, 十指用力到绷出青筋。几乎炸开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他的头疼应该不仅仅是华清宫的缘故。
那会是因为什么?
还没等想明白,他已再支撑不住,脚步一歪, 整个人晕了过去。
*
“总算捉住了。”一人抹把汗,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碰到了什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现在怎么就变得这样……”
他手里飞爪绳另一头连着姜遗光的腿,刚才就是他甩出飞索绊住了对方。虽然没这么做对方也跑不远,他好像疯病又犯了,跑得踉踉跄跄的,一被绊住就一头栽下去,昏迷不醒。
蒙坚把人扶起来,说:“知足吧,能平安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就不错了,赶紧带回去,别又让他发疯跑了。”
那人赶紧收了绳子,另一个接过脸色苍白的姜遗光背在背上,一行人快步往回赶。后者并没有跑出太远,离营地也不过半里路,很快就回到了帐篷前。
把人重新塞回被窝,这回这些人可不敢大意,把他两只脚给绑住了,这样万一他醒来也没法跑了。
蒙坚看着他被绑上,盖好被子,这才松口气,出来以后,他和蒋大夫对了一个眼神。
蒋大夫刚才又替他把了脉,喂了一点药,忧心忡忡地跟着出门。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分头忙碌。
*
不知过了多久,姜遗光睁开了眼睛。
他是被疼醒的。昏迷一次不仅没有休息好,头疼反而愈加剧烈,捂着额头坐起来,姜遗光只觉眼前一片五光十色连闪,晃得他看不清,也几乎无法思考。
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可腿却动不了了,他低头看去——
一双惨白的手正掐着他的脚腕!
姜遗光抓起手边的镜子就猛砸过去,那只手却怎么砸也砸不破。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很多声音,好像有人在大叫他的名字,声音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雾,听不清,模模糊糊的,尖锐地往耳朵里钻。
许多无形的手向他伸来,看不见,却能感知到那些冰冷的手指不断拖拽的力道,不知要把他拖向何方。
又是鬼吗?
这里是,是华清宫。
对,是华清宫,华清宫里的怨念应当被他收走了才对,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鬼了,为什么还有东西抓着他?
抓住脚踝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用镜子照也没有用。姜遗光早就起了疑心,见状拔剑用力割开。
尖叫声更响,他依旧听不清那些奇怪的嘶吼有什么寓意,只顾着把手掌割开——他要出去!
看不见的手不断撕扯着他。
剑刃割出了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那些手想抓住他,要把他的剑夺走……
头疼得厉害……
必须逃出去,去安全的地方。什么地方安全?华清宫里应该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不对,都不对……
他要走,要去哪里?头疼,是华清宫,不是华清宫,是、是什么?
*
“怎么办?他真疯了!”
“我们快走吧,赶紧下山……”
“谁来弄晕他?他不是躺的好好的吗?”
“不知道啊……明明吃了安神药又醒了……”
动静那么大,帐篷早就塌了。姜遗光站在废墟中,神色茫然痛苦又凶狠,好像一匹掉进陷阱陷入绝境的狼。
手中长剑往下滴血,他的脚腕也在滴血,绳索松松垮垮地挂着,没能割断,倒是腿上皮肉割开许多条血道。姜遗光却好像看不见一样,另一手死死地掐着头骨,青筋绷起,俨然痛苦到了极点。
然而即便谁都能看出他的痛苦,他也忍着咬住牙一声不吭,眼睛空茫茫不知看向什么地方,脚下胡乱往后退。
疯成这样,一有人靠近还能知道,提剑就是一刺。几次试探,那些人也不敢凑近了,谁都不想被戳个窟窿。
蒙坚出来就看到地上到处是血,好几个受伤的挪远了各自上药,剩下的围成个圈把姜遗光圈在里头,连忙喝退那些人:“你们都离远点,不怕死啊?!”转头又对蒋大夫说,“蒋先生,快多配些药,他发起狂来恐怕控制不住。”
蒋大夫愁得胡子都快捻秃了:“药我有是有,你去给他吃?你能靠近他还是怎么?”
“外用的蒙汗药总有吧?甭管是吸的还是扎伤口的都行。”蒙坚也急。姜遗光这个样子谁都不能碰,他们可马上就要下山了。
蒋大夫知道他想做什么,哆嗦地递个小纸包过去,叮嘱道:“别用太多,这指甲盖一丁点的份量都够迷晕几十个人的。”
说完又添了一句:“我可没带解药出来。”
蒙坚抢过去就转交给一个带了轻弩的人,那人赶紧把药液加上,安好箭,问:“射哪儿?”
他带的轻弩都是掩在袖子里的,轻便、隐秘,威力却不比普通弓箭差,能轻易断人骨,一个搞不好恐怕会直接要了人命。
蒙坚举棋不定,眼看姜遗光又跌跌撞撞要跑远了,一咬牙:“左手!”
那人跳上树,对准了正向密林跑去的人影。
寸长短箭破空而去!
被姜遗光一剑削去一半,正合了蒙坚计谋,迷药液飞溅,一触到外界就变成无色轻烟飘散开来。
那道身影又往前跑几步,倒了下去。
成了!
蒙坚不忙着过去,迷药的烟还在呢,让人远远地围了大圈,停了约莫一刻钟,才慢慢捂住口鼻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