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时见鹿+番外(121)
那时候的陶鹿已经在两年内拿遍了花滑女单国际比赛的大奖,只除了接下来的亚冬会和冬奥会封王。所以Andy刚开始接触陶鹿的时候,是仰视的,见陶鹿做什么都是淡淡的,年纪不大,虽然对他并不怠慢,却也绝对不热情。
那时候Andy还想,人家都把花滑练得出神入化了,还能要求什么?大概本性就是淡然的吧。
就是这么一个在Andy眼中淡然到近乎冷漠的人,却在某个黄昏的悉尼街头,因为一首歌,哭到蹲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当时把Andy吓坏了,问她怎么了,几乎以为她是忽然犯了隐疾,都要叫救护车来了。
陶鹿那时候是被街边店家放的歌击中了。
前奏是醇厚悠扬的男子哼唱,旋律似曾相识。
她本是漫无目的地逛着街景,忽然驻足倾听,在寻声走去的过程中,那首歌的旋律在心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
惠斯勒的雪山,暗夜里染血的风铃,缆车上低声哼唱的男人……
是当初叶深拗不过她,低声哼的歌。
那时候她说好听,问是什么歌,他说是随口哼的。
可是为什么,店家播放器的列表里,正在播放的歌曲,名字却标着《Please dont go》。
请不要离开么?
然而她早已离开。
陶鹿膝盖发软,蹲在人来人往的异国街头,失声痛哭。
蓝眼睛白皮肤的人们惊诧地走过,望着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亚洲女孩,偶尔有人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陶鹿头埋在膝盖里,晕晕然摇头,多希望其中某个拍肩的人,是他。
抬眼就能见到他,已成奢望。
可是当这个奢望,如一枚流星摇曳着光芒即将坠落在她面前之时,她却又害怕了。
打开这扇门,走出去,叶深就在外面。
陶鹿理不清楚自己幽深的心思,在门外工作人员的催促下,顾不上警告Andy别起不该有的好奇心,深呼吸,猛地拉开了卧室门。
浴室里,布景与灯光都搭好了,忙碌有序的工作人员之中,监视器后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正听广告拍摄导演讲着什么。
陶鹿硬着头皮走过去。
叶深抬头看见她,目光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收回去,继续听导演讲这个场景要怎么拍。
“你躺在浴缸里,然后我们的女主角从后面抱住你……”导演唾液飞溅地比划着,头一歪看到陶鹿,咳嗽一声,笑道:“陶小姐来啦。来,我跟您大概说下情况——给两位在浴室拍几张静态宣传照,然后我们进入广告拍摄哈。来,各部门准备!”
在场人员各司其职,场工举着收音话筒,灯光师控制着打光板,还有人专门在旁边扇着小风,给陶鹿营造发丝飞扬的朦胧美。
所有人都动起来,情况没有给陶鹿体会内心感受的时间。
她按照指令,走到浴缸后面,眼看着叶深一脸淡然躺入了浴缸中。他双手插在白色浴袍的口袋里,面无表情,直视着镜头,有种禁欲的美感,让导演赞叹不已。
“来,陶小姐,你从他后面抱住,对,俯身,双手从他脖子底下交叠在胸前……”
陶鹿催眠自己,只是广告拍摄,只是合作伙伴,从前不认识的……
可是隔着浴袍,手心感到的温热与心脏跃动的感觉,却不是这么说的。
陶鹿知道自己脸一定红了,表现出来的羞涩,绝对不是导演最开始想要的性感。
好在这则广告请了陶鹿和叶深来,主要是为了宣传酒店健康正面的形象,导演想要的性感也只是那么一缕就够了,见状也没有强调。
相比陶鹿的心猿意马,叶深反倒很镇定,像是专业的画报模特那样,不多不少地完成了他那部分的拍摄。
陶鹿垂眸看着叶深淡然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生恼,还没想明白,手已经先于大脑行动了——她作势要扒开叶深浴袍领口。
一小片男子胸膛露了出来。
导演连声叫好。
叶深在她双臂环绕下,微微侧头,细长漂亮的眼睛瞥向她,似乎在问意欲何为。
陶鹿回过神来,忙缩了手,咳嗽两声,强自镇定道:“导演要求的。”
叶深慢悠悠道:“导演要求你这么做?”他瞥了一眼自己敞开的领口。
陶鹿脸上已经快烧起来了,好在导演这会儿作了停止的手势,示意这一段拍摄暂告结束。她长舒一口气,不敢看叶深的表情,逃也似的进了化妆间。
外面工作人员重又动起来,换到下一个拍摄房间,布景打光、架设机器。陶鹿捂着发烫的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这三年来从未出现过的那个“她”又冒了出来。补妆很快就完成了,但是场工布置场地耗时总是比较久,难免拍摄人员要等待。
厨房和会议室的场景是两人分开的单人场景,倒也罢了。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外面天色还是黑的,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停下来休息。只剩最后一个场景,是要拍男女主在卧室睡觉,而凌晨熹微的光透过窗户洒下来。
年轻的工作人员排着队跟陶鹿和叶深拍照签名留言,然后就东倒西歪窝在沙发里补觉。陶鹿身体累得要死,但是精神却反常地清醒,闭上眼睛就是各种思绪游走,根本无法休息,索性往阳台走去,想去透透气。
谁知道阳台上已经有人在了。
叶深里面穿着白色浴袍,外面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坐在阳台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手机,听到玻璃门从里面拉开的声音,抬头就看见了陶鹿。
陶鹿一眼看到他,想退回去已经迟了。她顿了顿,在叶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呆呆望着浓黑的天空出神,空气里有冰雪被冻得硬邦邦后的清爽气息。冷空气侵蚀着她随手抓来穿着的运动服外套。她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瞥了一眼又低头看手机的叶深,探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在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