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深处终遇你(45)
江年锦笑了一下。
普云辉真的太久没有见到他笑了,久到他以为这个男人再也拉扯不出这样表情,久到这会儿他一笑就足以让他动容到无法自持。
“云辉,你该去见见尔冬了。”江年锦忽然转开了话题。
“忽然提她做什么。”普云辉的目光闪了闪,随即再不甩他,走回去搂住了那个站在原地的女人。
江年锦嘴角的笑意慢慢退去,他摇了摇手里水晶杯,不是香槟,也是一杯饮料。
他几时喝过这样甜腻腻的东西,可是刚才,那个女人对他说,今天不能喝酒。
敢夺他手上酒的女人,她是第一个。理由也再不能简单,因为不能酒驾。
今天的心情很奇怪,普云辉是感觉到他的奇怪了,所以才会对他大呼小叫的吧。在他身边,能觉察出他这些细微变化的人,也就这几个。阿府一个,云辉一个,还有尔冬也是一个。
陈尔冬前几天就对他说了和普云辉一样的话。
那事的起因,是一色向陈尔冬说起了想把苏听溪要过去的想法。
陈尔冬多聪明,不用想就猜透了这中间的端倪。
一色管她要人,若不是他江年锦允许的,量他也不敢这么干。
陈尔冬来找他之前已经先去找了苏听溪。她直截了当的就告诉他“苏听溪不愿意”。
这样的答案并不会让他觉得意外。在巴黎的时候她就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他不在乎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不愿意?没关系,他会让她愿意的。
陈尔冬看出他势在必行,一时急火攻心对他说了重话。
江年锦沉默着任由她说完,这话其实也不算重话,是这些年很多人在他耳边重复的那些话,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可是再一次听到,还是会有很深的感触,深的戳进他的心肺里,让他疼,让他苦,让他无所适从。
见他这般颓然的姿态受下这些话,陈尔冬险些落下泪来。
她别了头收敛了情绪不敢再看他,她说“我只是担心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对冤家,甚至一字都没差。
可是,他真的在干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慢慢会知道的。
?
听溪还未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就看到了莫向远。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迎面走来。
也许是隔得时间有些久了,也许是他这样西装革履的样子不与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剪影重叠,也也许,她的心里一刻都忘不了这是他的订婚宴,所以即使是久别重逢,她仍旧感受不到一丝欣喜。
莫向远也看到她了,他的表情有意料之中的惊讶。同样,没有惊喜。
不过,在自己的订婚宴上遇到前女友,任谁都不会有惊喜吧。
莫向远侧头交代了几句什么,身边的人很快就散了,他脸上的情绪也散了。
他朝她走了过来。星华皎皎的眉目里透着一丝笑意。
听溪尤记他第一次对她笑。
谦谦君子,拈花一笑,就是那样的美好。其实他实在是个不善言笑的人,那时Z大就盛传,千金难求莫向远一笑。
可是这会儿,本应该措手不及兵荒马乱的一刻,他却对她笑的这样自然,唇间上扬的弧度似有朗朗清风。
她又想逃,因为没有信心去面对他的坦然,可是这会儿想逃已经逃不掉了。
而且,她也没有必要逃跑。应该理直气壮问心无愧的人是她。
她强打起精神回馈他同样妥帖的笑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如钟鼓在耳边绽放。
“苏听溪,好久不见。”
听溪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轻挑起眉毛“不是好久不见,而是,没想过还会再见吧。”
莫向远眉目舒展,脸上的笑意更深“你没变。”
“但是你变了。”听溪强忍着不将自己腕子上的手袋砸到他那张俊朗的脸上。
一年,很短。
但他在岁月里洗涤的气质更甚,而她,也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他凭什么信誓旦旦的说她没变。
莫向远平静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听溪细心的捕捉到了他的变化,也只有在这一秒,她才敢确定,他们曾经相识,他们曾经相爱。
他兜里的手机在响,铃声才出来个前奏他就伸手给按了,可是她还是辨别出来,那铃声,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命运》,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钢琴曲。
他问过她,为何会喜欢这样急促的曲子,她说,她只是喜欢这个名字。
——命运。
生活所有无法解释的安排,所有无从安慰的不公,她都称之为命运。
就像她遇到他,就像他离开她。
“既然来了,好好玩,我还有事,再见。”莫向远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听溪眯了眼,忍不住冷“嗤”一声上前,“莫向远,让我在你的订婚宴上好好玩?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吗?”
“听溪……”他唤了她的名字,悠长的,无奈的。“别闹,好不好。”
别闹,从前他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只有宠溺,如今呢,除了宠溺,什么情绪都有。
听溪真想让他知道,什么才算是闹。
她扬起了手。
身后有人靠近了,她被按住了肩膀。
“都说了人多不要乱跑,一转身就找不到你。怎么?遇上朋友了?”
?
听溪回了下头,江年锦站在她的身后。
其实,江年锦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偶尔的低沉,隐隐约约带着点磁性。静竹说这是妖孽,一开口就蛊惑人心的那种。
他在对她说话,目光却不看她,他牢牢的锁着对面的莫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