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117)
大雄宝殿前,苍松青翠,香烟袅袅。四周设有桌椅香茶,小沙弥请各位英雄就坐。众人等待了片刻,见主持望海大师缓步走出来。众人登时安静下来。
望海大师六十余岁年纪,身体尚十分强旺,神态安详端和。他走到场院中间,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让众位施主久等了。”
他声音不疾不徐,沉稳有力,显然内力深长浑厚。众人都听说这位望海大师昔年是一位了不起的铸剑名家,如今一见其风采,果然叫人佩服。
望海大师道:“贫僧未出家前,为人铸剑无数,阅尽天下英雄。其中有一位风采卓然,令我至今难忘。可惜他英年早逝,又遭人妒忌,身后背负骂名。这些年贫僧每每想起他来,总是心中难安。如今贫僧年事已高,若是不解开这个心结,恐怕再没有机会为这位老朋友洗刷冤屈。贫僧望海愿以毕生声誉,为他正名。今日邀各位朋友来,就是请大家做个见证!”
他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登时哗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带着愕然之色。
此时从大殿中走出两名青年,两人身量相仿,一人神采飞扬,另一人沉稳内敛,面容却是一模一样。两人手中各捧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台下有人认得,大声道:“北河剑!这是孟纾河的北河剑……怎么会有两把一样的?”
孟纾河死后,北河剑曾被碧泉山庄收藏了十数年。李秋阳见了那柄剑,皱起了眉头,道:“这剑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走到望海大师身边站定。望海大师道:“大家说的不错,这就是北河剑。这件兵器本是一双,是当年孟纾河请我和师弟翁白羽一起锻造的。孟纾河十分诚恳,来求我们为他锻造一双天下至刚至利、最为公正之剑。翁白羽让他去昆仑雪域寻找万年寒铁,实为考验他的意志。那寒铁藏在雪山深处,要找到几乎是九死一生,本事不济或是意志软弱之人绝不可能做到。但他办到了,实在叫人佩服。”
场中十分安静,望海大师继续道:“那寒铁坚不可摧,若是冶锻成钢铁,世间无一物是其对手。翁白羽怕他用这剑来作恶,他发誓要用这剑为天下谋福、为弱者主持公证,我和师弟这才答应了他。但是他却死了,身后为天下人所不齿——这跟贫僧认识的孟纾河不一样。我和翁白羽不会看错人,他的心志是最坚韧的钢铁,律己甚严,绝不会做出那些恶行。”
众人面面相觑,望海大师德高望重,他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众人不由得心生动摇,怀疑起自己听过的传言。
望海大师道:“孟纾河的死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其中的原委,贫僧不得而知。但这件事对于贫僧一直是个心结,直到最近我看过了山水和尚的遗书。请大家听一听信中所言,孰是孰非,由各位自己评判。”
望海大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高声颂念。
“贫僧山水,今遗数言,皆出自肺腑,望求减轻昔日犯下之罪孽。二十年前,胡家满门被屠,贺汝膺襄举义旗,建立七英盟,贫僧亦受感召加入。岂知贺汝膺才是杀害胡家之真凶,丐帮长老薛仲皓发现其中破绽,亦为其所杀……”
遗书将贺汝膺杀害胡家满门及薛仲皓的事述说了,又说了七英盟众人为了夺得少阳剑谱,不惜自相残杀之事。信中为孟纾河正名,洗清了他的冤屈。众人十分震惊,一时间都难以相信。
贺汝膺的脸色铁青,大声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山水和尚已经死了,他的遗书自然是想造多少就造多少,这种东西岂能轻信!”
苏逸道:“山水大师的遗书是真的,笔迹可以跟他留下的诗画上的字迹对比。你若是不肯承认,咱们找几位英雄上来,瞧一瞧这遗书是否与山水大师的笔迹相同。”
贺汝膺冷冷道:“江湖中能人甚多,自然也有人能够模仿笔迹,就算有几分相似,也不能证明这就是真的。你这小孩儿是什么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编造山水和尚的遗书来陷害我!”
苏逸冷笑道:“你不认得我?你们父子为了夺得少阳剑谱,在我面前杀了我师父苏缇,还把这件事推到我兄弟秦潇身上去。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和师父,大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秦潇看了苏逸一眼,向众人道:“我们二人是孟纾河的遗孤,我叫秦潇,他叫苏逸。”
江湖中人向来对秦潇只闻其名,并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对他是又恨又怕。他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哗然。
贺汝膺道:“大家别听这小孩儿颠倒黑白。秦潇这魔头残害了无数江湖同道,今日他敢现身,咱们正好将他擒下,好为死在他手上的武林同道报仇。”
贺家众人作势要上前与秦潇动手。望海大师道:“阿弥陀佛,请诸位施主勿动刀杖。”他内力充沛,声若洪钟,在场众人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苏逸大声道:“今日我兄弟二人为洗清父亲冤屈而来。请大家听我们把话说完,秦潇没有滥杀无辜,他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登时有人质问道:“什么叫罪有应得!你这小孩儿少胡说八道,被他杀害的都是英雄好汉,我看你们两个今天死了才是罪有应得!”
苏逸看了那人一眼,见他站在贺砥明旁边,知道是贺砥明授意他这么说,也不放在心上。
秦潇大声道:“我秦潇敢作敢当,不像贺汝膺藏头露尾、假仁假义。胡天星当年杀了我爹,谢贝函害死了我的爱人,这两个人的确是我亲手杀的。至于丐帮的苏长老、山水大师都是贺汝膺杀害的。九江飞鱼帮的案子大家有目共睹,情形跟当年胡天星一家的灭门惨案何其相似,不过是贺汝膺故技重施,用这法子来陷害邱广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