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108)
秦烟波脸色如坚冰一般,哼了一声,仿佛还十分恼怒。
苏逸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该不该把身世告诉母亲。秦烟波虽然恨他骗了自己,却并没有下手杀他,可见她还是有些心软的。秦烟波道:“你把我的潇儿藏到哪里去了?”
苏逸道:“秦潇武艺高强,我哪里摆布的了他。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的命那样硬,应该还没死吧。”
秦烟波脸一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潇儿有危险?”
苏逸道:“娘……不,秦阿姨放心,他死不了的。那天我跟他一起从山崖上掉了下去,我这等武功的都没摔死,他一定也好好活着呢。那天晚上将军府的众位姐姐也在周围搜查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想他应当是得救了吧。”
秦烟波立刻吩咐人去找到苏逸的那个水潭附近再去寻找。苏逸心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怎么可能还在那里。”
秦烟波自然也明白,但事关儿子的生死,她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众侍卫去找了大半日,回报没有发现少主的踪迹。秦烟波又叫人扩大搜索范围,在整个大理寻找秦潇的下落。
众人此时都知道了苏逸是个冒牌货,心情十分复杂,毕竟苏逸为人和气,又待他们不薄,比秦潇更有人情味儿。秦烟波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苏逸,杀了他于心不忍,放了心中又觉得气闷,只好把他关在房里,还同从前一样,一日三顿给他送饭,只是不准他出门。
苏逸想了几天,觉得自己既然要去杀贺汝膺为师长报仇,还是别让母亲知道自己的身世为好,否则自己若是不幸死在贺汝膺手里,还要惹得母亲伤心难过。
秦烟波来看过他两次,并没有带来秦潇的消息。她来瞧苏逸这个阶下囚,却又叫人带了茶水点心。苏逸知道她终究是个温柔的母亲,想念儿子时来看一看自己这西贝货,心里也能有些安慰。
他还跟从前一样乖觉,伶伶俐俐地为秦烟波斟茶倒水。秦烟波见他低眉顺眼的模样,不免拿他跟自己的儿子作比较,暗道:“潇儿虽好,却是个铁石心肠,不比眼前这孩子灵动乖巧。可惜他不是我的孩儿……”
她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她。她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当年丢失的那个孩儿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
秦烟波注视着他的眉眼,着实跟秦潇一模一样。她终于道:“你今年多大?爹娘叫什么?”
苏逸打定了主意不跟她说实话,却又不敢看她的眼睛,别过脸道:“我……我是苏长老的孙子,出生在洛阳。我爹早死了,六岁时娘也去世了,我跟着爷爷长大,我……我今年十七。”他给自己少说了三岁,又谎称是苏长老的亲人,只盼着秦烟波别瞧出破绽。
秦烟波有些失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起身要走。
苏逸连忙道:“秦阿姨,你关了我这些天,气也该消了。少阳剑谱还在薛帮主那里,我回洛阳帮你取回来好不好?”
秦烟波沉下脸道:“你这小孩儿泥鳅似的,一放走了,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你不用跟我耍花招,潇儿回来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就算要取剑法,也要等他跟你一起去。”
苏逸还想说话,秦烟波已经走了。苏逸往外望去,见众多侍卫守在门外。他出不去,只好枯坐在屋里。
当天夜里,苏逸还未睡着,忽听屋顶有极轻的脚步声。他坐了起来,喝道:“什么人?”
院中有侍卫听见了,赶来道:“怎么回事?”
苏逸在院里转了一圈,没见有人影,道:“兴许是风刮的,没事。”
众侍卫怕他逃走,对他的话也半信半疑的,打着灯笼照了一阵,什么也没发现,便回去守门了。
苏逸回了屋,忽见窗户翻了起来,一名黑衣人跳进屋来。苏逸还未出声,那人已道:“秦公子,你先别嚷,我是公主派来救你的。”
苏逸有些提防,跳下床来道:“你怎么证明身份?”
那人揭下面罩,道:“公子记得我吗?”
苏逸曾经见过他,这人确实是段如意府上的侍卫。他心中一喜,吹熄了灯火,低声道:“公主怎么知道我被关起来了?”
那侍卫道:“公主最近派人来找过公子好几次,秦夫人总不让人见。公主觉得不对劲,叫属下来瞧瞧,公子果然被秦夫人关了禁闭。”
苏逸心道:“想不到那丫头风风火火的,倒也有些用处。今日她派了个救星来,我若能出去就领她个人情,日后在秦潇面前替她多说几句好话。”
侍卫道:“我来时把路看好了,东北角人少,咱们从那里走,应当不会被人发现。”
苏逸道:“好,你掩护我。”
侍卫答应了,两人从窗户里钻出去。侍卫带着苏逸躲开了巡视的侍卫,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潜伏躲避,从东北角纵出了将军府。
两人顺利溜出了将军府。苏逸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心情舒畅,向那人拱手道:“多谢你了,我还有大事要办,告辞。”
那人一把拉住苏逸,道:“公子不能走,咱们公主要见你。”
一人柔声应和道:“是啊,你还没见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苏逸一怔,见他身后的小巷子里一人款步走出来。一名女子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美艳的容貌,不是段如意是谁。
苏逸没想到堂堂公主居然深更半夜屈尊躲在这寒冷的小巷子里等待自己,不免有点感动。可一想到她死缠烂打的本事,又头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