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57)
迟点再见!
☆、眼泪
王东山睁眼,才五点四十五分。不可否认,纳兰安的深夜来电,扰乱了他的心绪,挂了电话后便难以安眠。
纳兰安为咕咕的疫苗而联系他,他在猜测她的话语当中有几分是实情。
大概会是真的,她那么关心那么疼爱咕咕;也可能并不是,毕竟她完全可以让纳兰傅惠真联系他。
他猜来猜去,并没有明确答案。最后恹恹起床。
他有些日子舍下晨跑的习惯了。事情太多,总有无可解释的疲倦感。
他换好衣服,出了房门。他在咕咕的房间站定,仿佛还能听见咕咕清脆的笑声。
不敢多想,怕思念的感觉吞没所有理性情绪,快步下楼。司机早在大门口候着:“先去圣元医院。给张医生打个电话预约一下。”
纳兰安抱着咕咕,静静地坐在花园的角落。
纳兰祖并没有出来晒太阳,听纳兰傅惠真说,他昨夜一夜不能安眠。
“你打算几时回去?”
纳兰安不像以往那样,完全抗拒这个话题,反而接了话:“我回去之后,如果阿爸突然有事?”
“怎么会有事?”纳兰傅惠真快速回答,忽然又叹气,“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看着纳兰安,“始终是年轻人的事情要紧,你和咕咕一直在这里,不是长久办法。”
纳兰安忍住,没有把怀孕的消息告诉纳兰傅惠真。
“我看得出来,你留在这里,并非其他原因,是你和阿山之间出了问题。你是很有想法很有原则的人,我知道,可是,做人不能完全靠原则活着,要用感情,要用心。”
“你不要说这些。”
“你回去吧,回到阿山身边。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试着沟通和理解,好吗?”纳兰傅惠真看着咕咕,“做人父母,始终是为儿女着想,一直在让步和妥协。”
所以你也是在为了我们三姐妹,作出了让步和妥协。纳兰安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陷入了沉思。
王东山举杯。这已经记不清是他的第几杯了。
周季同也在身边,同样酒意深浓。
洛城重要行业大佬都在这场酒会上,和他们打好交道,正是弘业北上开拓新疆域的第一步。
助理轻轻走近:“王生,不如出去再吃颗解酒药?”
王东山摇头:“你先备着。”
助理再次退下。
又一杯下肚,王东山感觉胃在翻滚。
觥筹交错之间,王东山只觉整个人又冷又热。实在喝太多了。
十一点出头,周季同和王东山终于从酒会中脱身。
“我司机到了。”王东山醉意朦胧,“你车子到了没,一起送你?”
“有人接。”周季同下巴微扬,一个高瘦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近,一把搀住他。周季同简单介绍:“我老婆,小丁。”
王东山点头致意,看着周季同夫妇离开。
他忽然感到无尽的空虚。
司机拉开车门:“王生。”
王东山准备上车,却突然胃部一阵抽紧。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狂吐起来。
司机赶快到车上找水,正要递过去,王东山正欲接过,胃里又是一场翻腾,弯身又是抑制不住的呕吐。
“王生!”
王东山忽而像从根节断开的大树,狠狠栽倒在地。
咕咕在房里睡午觉,忽然大哭起来。
纳兰安闻声,冲回房间:“咕咕!”
把咕咕抱起来,她仍然哭闹不止。纳兰傅惠真走过来:“咕咕,来,婆婆给你牛奶喝。”
咕咕用力推开奶瓶,另一只手紧紧扣住纳兰安的前襟,纳兰安一阵生痛:“乖,咕咕,妈咪带你去看花花好不好?”
咕咕哭得叫人头痛,纳兰安心里一阵烦躁,抱着她下楼。丽兹扬扬手里的手机:“Ann,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纳兰安心烦意乱,不想接,看了是司机的电话,忽然心跳加速:“喂,我是纳兰安。”
“王太,王生出事了!他现在在抢救,医生下了急危通知单,要通知家属!”
纳兰安只觉嗡的一声,仿似被电流瞬间击中,头皮发麻。
纳兰傅惠真见她脸色怪异:“怎么了?”
纳兰安愣愣地看了母亲一眼,说不出话。
最快的一班机要转机,辗转要花十六个小时。
纳兰安在飞机上想了很多,全部关于王东山。
三天前他们还通过电话。王东山说,医生建议咕咕最好回国打针。可她那时候心里还认为他狡猾,只是找个理由让她回去。
空姐过来询问:“女士,你是否需要帮助?”
纳兰安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泪眼朦胧。
空姐递给她一个热毛巾。纳兰安声音低哑:“谢谢。”
头等舱永远是服务周到。
想起当年和他一起坐飞机去参加国际心算大赛,那时他已经搬进纳兰家快三个月,他说:“我还是第一次坐头等舱呢。”那时候她心里偷笑他傻。
后来,王东山飞了那么多次国际航班,坐了那么多次头等舱,是否仍然记得他们之间第一次关于飞机的话题?
咕咕大概还在哭闹。她想带着咕咕回去,可是她根本顾不上。她只告诉纳兰傅惠真王东山病了,需要她回去一趟,她不敢对两个老人道出实情——她第一次感受到王东山在自己生命中扮演的是保护神的角色,有了他,他们全家都得以稳妥安宁。他倒了,家里瞬间失去了最大的支撑。
司机在电话中说,酒精过度引起的急性中毒是直接原因,医生发出危急通知书大概只是循例,可是——纳兰安心知这只是安慰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