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16)
雷德是典型的德国人做派,严谨,稳重。他发给王东山信息:“对于贵司临时更换业务代表,并且提出过份要求,我方感到很失望。我方希望跟你确认,我们的合作是否仍有继续的可能。”
王东山很快回复:“雷德先生,纳兰女士并非业务代表,她目前代表的是我司的最高权力,可见我司对于彼此合作的高度重视。我司正值转折,期待贵司的适度让利,以促进双方长久友好的合作。”
“我希望和你谈。”
王东山沉思片刻,回复:“请雷德先生安排时间地点。”
弘业不是他的家业,却是他的责任。王东山觉得自己左右为难。
纳兰安端坐在饭桌边吃饭。群姐下午打了三个电话,催她回来喝汤,必定又是受了母亲的旨意。
群姐不敢如唠叨别人一样在纳兰安面前多话,但频频看向大门口不见王东山,终于忍不住:“答应了回来吃饭,怎么都没回来?”
纳兰安没说话,小口喝汤。
一道车灯光从远处打来,群姐惊喜,迎了出去。
纳兰安放下汤匙,忽然感到这个家原来已经这么静,这么空。
王东山走了进来,拉了椅子坐下。动作有些大,碰撞声音低沉。
纳兰安瞥他一眼,拿起汤匙。
王东山摆手,让群姐把汤碗放在一边。
王东山从公文包拿出文件:“这是EA最新的合约,明天签。”
纳兰安眼神瞬间点亮,翻看她最关心的条款,渐渐收敛惊喜神色:“为什么?”
王东山简单解释了他和雷德的私下见面。
“所以,他是给你面子?”
“不是。只是我让你出面做了坏人,我趁势做个好人罢了。”
纳兰安放下文件,没再出声。
“我们恐怕短时间都没办法回国。”纳兰傅惠真叹气,“你阿爸很固执,脾气又不好,不配合医生好好复健,哪怕让他活动一下手指,他都懒得去练。莫非他想就这么一辈子?”
“难为阿山为他找了这么好的医院这么好的医生,你阿爸真的是老了,糊涂了,一点不懂得珍惜。”
纳兰安手里拿着电话,看着楼下。母亲那边是深夜,来电总结一天的种种,而她正处清晨,看着远处山路缓缓跑来的王东山。
“他也不肯好好吃东西,这也嫌弃,那也嫌弃……”
“阿妈……”纳兰安开口。
“嗯?”
“如果阿爸真的这样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纳兰傅惠真顿住。
“你会怎么样?阿妹会怎么样?我会怎么样?”
纳兰傅惠真深深叹了一口气。
“落难人总是容易遇到落井下石,惨上加惨。我听心心讲,她家翁家婆对她近来态度也不好。”纳兰安点了烟,“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怎么这么说?”
纳兰安自嘲地笑:“或者,我根本就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有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支持。目前很少的更新,却竟然拥有不少的收藏--跟自己比。忙到四月中,应该会好一些。
☆、量度
纳兰安很少服软。包括在父母亲面前。
可是,她最近一次次体会到自己的力不从心。
父亲一倒,公司业绩从辉煌的巅峰瞬间下跌。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
父亲的病情不见起色,公司目前就靠着王东山苦苦支撑。
她这个初上任的新官几把火烧过,渐渐连灰烬都不见。
昨天大伯竟然来电旁敲侧击,说是最近有人打听弘业的收购价。
她内心愤怒于大伯的贪婪,父亲出于兄弟亲情各给大哥大姐还有小弟不少股权,年年有分红,如今危机一来,大伯不帮忙想法子力挽狂澜,竟然干脆想折卖弘业。
可愤怒之余,她内心对弘业的未来没有足够的把握。她能不能帮助弘业继续走下去,能走多远?
或者,更糟糕的想法是,如果她没有王东山,是不是所做的一切都纯属徒劳?
她不愿意服软,可事实摆在眼前。
EA的订单,帮助弘业争取到了银行的新一笔授信。
弘业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机。但对于王东山来说,如果把握不好时机,却可能只是稍稍延长弘业的寿命而已。
他目前最大的希望寄托在林丹鹰身上。
过去王东山和林丹鹰的交集并不多。皆因纳兰祖手握实权时,有些看不起四十出头的林丹鹰,对于纳兰祖来说,林丹鹰不过是占得父荫的公子哥。等林丹鹰逐渐站稳脚跟,纳兰祖开始对其刮目相看时,却意外病倒,没能跟林丹鹰搭上线。
后来王东山有意接触林丹鹰,终究和他签了一张小单。可是那远远不够,弘业需要林丹鹰更大的支持。
对于纳兰祖来说,林丹鹰是后辈。对于王东山来说,林丹鹰不仅是前辈,还有着自己无法企及的地位,尽管林丹鹰看起来并没有小看王东山的意思,可是王东山知道,他们之间的话语权并不平等,有时,形式大于内容。
无论如何,他得安排纳兰安出面和林丹鹰对接。纳兰千金和林家大少,这样看起来才似乎是旗鼓相当。
他提出纳兰安要亲自约见林丹鹰,纳兰安几乎没有思考,也没有多问,便答应了。
王东山察觉到纳兰安最近的情绪低落,但他目前没有时间细究。他交代:“你可不要又得罪他的夫人,你的中学同学。”
纳兰安看他一眼。
林丹鹰很给面子,他接到纳兰安的邀约,甚是爽快,说他周末出海,如不介意,可一起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