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媚娘(187)
是岁月的变色,如同二人。
孟泽:“你觉得欠着我的滋味不好受,求一个良心安定?”
李明澜:“随便你怎么想,但你不能放弃你的前程,上大学是个大好机会。”
“我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机会?”他的下巴线条绷成了刚毅。
她被呛得来气了:“我知道你智商高。”
“是你的智商让你走出过去的?”
“我们现在讨论过去没有意义,我来谈的是你的将来,你在浪费你自己的才华。”
“李明澜,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意见,你家人逼我退学,你有愧疚了吧?屁颠屁颠跑过来,想讨我原谅。”孟泽停顿一下,“不然呢,就和人间蒸发一样,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酒店啊。”
分手餐吃完了,分手合照也拍了。
她幸福了,他心愿达成。
孟泽前所未有的理智,他站起来:“你好走了。”
“走就走。”话音刚落,夜空划出一道惊雷,紧接着,银白的粗线条在天上作画。
马上就要下雨了,眼见面前这块顽石说不通,她想快快走。
正到玄关处。
又听天空奏乐,轰隆隆,劈啪啪。
之前的和风细雨宛如听到召唤,骤然凶猛。
她立即拉开门,还没关上,就听到了倾盆而下的雨。
窗户传来被风撞击的声响,又被雨水砸中,寂静夜色霎时炸裂,哗哗作响。
这下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孟泽过去关了窗,顺便望一眼路面。
夜晚本就行人稀少,这时更是一个影子都没有。
李明澜有伞,但人在这样的雨中,不被淋湿才怪,她又从门边回来:“我就把你这里当成酒店,暂时避避雨,当然了,我可以按钟点房算钱给你。”
阳台有水溅进来,孟泽又去关门:“是要歇一歇,雨停了再走,不然万一你淋雨发烧了,有人来找我算账。”
她还不知道,孟泽都变得牙尖嘴利了。
她要是有勇气,她就立即冲下去,走了再也不见他。
但她不想生病。生病了容易传染给孩子。
李明澜能屈能伸,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她不怕打嘴仗:“我有伞,等雨小了我就走。”
孟泽一回头,就见她大剌剌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晃荡着。
她对上他的眼睛:“哼,谁怕谁。”
孟泽只用冷脸冻结空气。
李明澜晃荡的腿是唯一拨动氛围的:“我忘了问你,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你觉得呢?”他反问。
她忆起当年他意气风发时,说不出话,腿跟着不动了。
孟泽坐下沙发,换成他横起腿:“我过得还行。”
“我现在做什么工作啊?”她轻轻地问,“隔壁的老婆婆说你早出晚归。”
他伸展手臂,搭上沙发,摆出粗鄙的姿态:“你看不起打工人?”
李明澜低了头:“孟泽,我很抱歉,我会去咨询教育机构,看能不能安排你重新上学。”
“不了,我已经晚了五年。我什么题目都不会,离了学校,没有接触过各科目,我现在连数学题都忘光了。”
“再读一年呢?”
“李明澜,你今天过来是因为同情吗?”孟泽顿一下,“但同情不值钱。”
“你不是很在乎前程吗?”
他们当年的争吵,就是顾及他的前程。他不要孩子,因为他要奔赴锦绣前程。
“我要是不在乎,你家人也不会拿这个来逼我。”
他的一句话又堵住了她。
二人分开,但是她的祝福不变,唯愿他锦绣万里。
孟泽又说:“我在社会混这么多年了,学生时代思想简单,以为文凭是万能的,比如我现在打工店里的老板,就初中毕业而已,但他还是挣大钱。”
“你甘心吗?”
“人要吃饭,再不甘心都要去赚一碗饭。”
“你爸妈呢?”
“离婚了,各自安家。”
李明澜水汪汪的眼睛把灯泡的光折射出璀璨,又或者,她的眼眶里真的有水。
孟泽冷冷的:“李明澜,收起你的怜悯。”
无话可说了。她站起来:“孟泽,你有没有充电器?”
他没有起来,探身去茶几,扯出充电线。
李明澜拿了线,这里的所有摆设都和前几年一样,她甚至知道插座在哪里,自顾自去充电。
刚才顾着和他呛声,现在安静下来,身处曾经熟悉的房子,一幕幕场景里的自己,都是在笑。
她的手不停上下滑着手机盖。
冲了一会电,她开了机,刚想查看短信,余光见到旁边立着一道身影,她第一时间捂起手机:“你干嘛,想偷看我的手机?”
孟泽提了提充电线:“线太长,我怕绊倒你,出点什么外伤,又要扯皮。”
“哦。”也不是和过去完全一样,两人都换了手机,这条充电线比过去的长得多。
她把多余的线缠在花瓶上。
曾经,这个花瓶上有过一束玫瑰,九朵,寓意美好。
也许正是因为现实不堪,世人才借万物许愿。
孟泽靠在柜边,不冷不热地说:“这么大雨,怎么有钱人不来接你?”
她滑下手机盖:“我男朋友很忙的,今晚出去应酬了。”
“应酬到这个时辰啊。”孟泽倾身过来,“我觉得,你应该打电话问一问,他是应酬男人,还是应酬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