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弗见+番外(23)
可分开后,慢慢,她又变回了原来的规矩和“懂事”。
任由狂风刮着脸,好一会儿,靳哲阳才主动把窗户重新关上。
这回,祁之乐一言没发。
车驶入涧西区,所有的街道开始变得熟悉。
涧西属于重工业区,早年一五计划期间,支援建设的工厂如轴承厂、机器厂、玻璃工厂等多数在此,工厂财力雄厚,附属有家属院和学校。
但21世纪初始,这些工厂开始没落。
如今,只能从苏联援建的遗址、东方红博物馆感受当年这片区域的繁华热闹。
街道犬牙交错,一幢幢居民楼因为修建的年代久远,显得破旧不堪,墙壁上电路走向杂乱。街道两侧,小商品点林立。
到28号生活区,靳哲阳把车停在了一家水电安装的商铺门口,他和老板是熟人,进去知会了一声。
再出来,看到祁之乐仰着脖子,正四处打量。
他站在她身后,由着她看。
当年给毛野过生日时,他带她来过生活区一次。
祁之乐很快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说:“变化还挺大的。”
“哪里变了。”靳哲阳手背到身后。
天虽然黑了,但家家户户的灯亮了,视线并不模糊,他大胆地盯着她的脸瞧,想说,你的变化也挺大,但忍住了。
“街道规划吧,路宽了,树多了,商店换了一拨都是新的了。”
靳哲阳呵了声,“背课文呢你。”
祁之乐反应过来,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从前课本上的一篇散文——山朗润起来了,水长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她莞尔一笑,靳哲阳也笑。
同时抬脚往小区走,默契十足。
小区入口只有一扇单向铁门,空间很窄,仅能容下一辆车出入。
门刚翻新,刷了天蓝色的漆,颜色过于醒目显得土气。
里面巷子多,路不好认,她已经全然没了方向,跟着靳哲阳七拐八拐,穿过好几个小巷后,终于进去了一栋门口吊着灯泡的楼里,水泥楼梯,狭窄昏暗,台阶很高,靳哲阳前方开路,领着她爬上三楼。
三楼有两家住户,门对门。
靳哲阳敲了贴有喜字的门。
开门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靳哲阳冲祁之乐说:“叫林婶儿。”
“林婶儿。”祁之乐猜她是高大伟的妈妈。
“哎呦——!”林婶看到她眼前一亮,这几年,其他四个孩子没少带女孩来吃饭,只有靳哲阳独来独往,刚还发愁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哪想,没打招呼,领来了一个,介绍人的口气,完全是谈恋爱那回事。
她高兴地直拍掌,“他高叔,哲阳带女朋友来啦!”
霎时,一个跟高大伟脸型一模一样正气十足的男人从厨房探出头,手里尚握着冒烟的锅铲。
冲祁之乐露了个满脸褶子的笑,不动声色地把人打量了一番。
“快进来坐啊,姑娘。”
林婶拉她的手臂往里请,让她坐在了沙发上。
很热情,祁之乐有些局促。
“婶儿,洗个水果吃。”靳哲阳解围,把林婶支到了厨房,随后看了祁之乐一眼,也跟了进去。
逮到单独说话的机会,林婶追问:“什么时候找的对象啊,怎么认识的?”
“还不是对象呢。”靳哲阳洗了个盘子,拿过她手里的石榴,用刀切去头部,刀尖顺着纹理划开表皮,再用手掰成一瓣一瓣的。
“哦。正在追啊。”高叔边翻炒锅里的菜,边伸脖子听他俩嘀咕,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靳哲阳嗯了声。
林婶拍拍他的手臂:“抓点紧,你看大伟的孩子都有了,数你最大,就你还没着落。”
“知道了。”靳哲阳凑到灶台,看锅里烧的是豆腐,跟高叔说,“叔,炝个青菜,清淡点,别放辣椒少放盐。”
高叔:“怎么了,最近胃口不好。”
靳哲阳下巴一扬:“姑娘南方人,口味淡。”
“哎呦,会疼人了。”高叔打趣。
因为厨房开了抽烟机,噪声大,祁之乐听到他们在说话,但说了什么内容,就不清楚了。
靳哲阳端着石榴出来,在她身边坐下,递了一瓣在她手里。
祁之乐捏一颗尝了一下,很甜。
她已经趁着这个间隙,把这个家观察一番,内饰陈设总觉得眼熟,像什么时候见过,尤其是沙发正对面柜子上放着的一台老式电视机,机身用过一块红布罩着防尘。
她沉思片刻,问靳哲阳,毛野家是不是也有一台一模一样的。
靳哲阳蹙眉,想她为什么这么问,她什么时候去过毛野家。
狐疑地看她,祁之乐困惑地回视。
两人互相望了半天,靳哲阳恍悟,问:“毛野过生日那次,你记得我们去的是谁家吗?”
祁之乐说:“毛野家啊。”
靳哲阳无奈地笑。
“不是吗?”
“不是,我们来的就是这里,小花的家。”
“啊?”祁之乐只知那天他们过来,桌上备好了饭菜和饮料,家里没有大人的踪影,毛野解释说上夜班去了,一副爸妈走了我是管事的姿态,所以她理所应当地以为去的是他家。
靳哲阳给她解释,他们五个玩成了兄弟,但彼此的父母气场却没有那么相合,甚至会互相埋怨,到今天,毛野的父母依旧把毛野没考上大学归咎于他交了他们几个狐朋狗友,被带坏了。
靳哲阳年长,理所应当成了领偏路的带头羊,背地里不知挨了多少次骂。
唯独高叔和林婶,看到他们称兄道弟非常欢喜,待他们当亲儿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