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一笔谈(92)
江墨说:“大概是我看错了,那人是长发。”
蔺傒文问:“作何装扮?”
“远远看过去,像是白色长衫,以及黑色长袍。”
“他在做什么?”
“喝酒,”江墨稍微回忆了一下,“也有可能是——”
“喝茶,”蔺傒文接了她的话,“他在喝茶,那是你送给他的茶叶,你还记得么?”
我怎么可能记得……
江墨安静地看了他半晌,道:“蔺先生和我似乎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梦里的场景,以及梦里面的那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这个年代里的。”
旁边“轰隆”一声,江墨扭头看过去,巨蟒拖着长长的尾部正往这边横扫而来,她还没有丝毫反应,蔺傒文只看着她,随手挡了一下,蛇尾劈在了他掌心之外的一面八卦镜上,猛一下被弹开。
巨蟒仰天发出一阵嘶鸣,往旁边滚滚滚远了。
“你想知道么?”他还看着她,说:“你也可以不用知道。”
“为什么你会接近我?”
“你我本是夫妻。”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犹如巨雷掷地,让江墨暗暗吃了一大惊,一口惊涛骇浪般的凉气差点翻至后脑勺,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确实荒唐啊……
蔺傒文淡淡扯起嘴角笑了下,却意味深沉,颇有几分苦涩,也有几分温柔,“我说了,你可以不用知道这些,现在还想知道什么?”
“那你、你……你……”她忽然间舌头打架了,她停下来缓了缓让自己冷静一下,问:“你现在接近我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他的语气和他的神情皆坦荡如君子。
信你才有鬼……
江墨的神情带上几分猜疑直视着他,良久才反问道:“是么?”
蔺傒文好笑道:“你我相识以来,我可对你做出过哪怕是丝毫出格的举措不曾?”
“你不是伪装成一只猫接近我了么?还……”还对她动辄亲亲热热搂搂抱抱,但话说到这里,她十分难以启齿。
“还?”蔺傒文状似不解,“还有什么?”
“还不够么?”她惊。
旁边的巨蟒拖着长长的尾巴呼啸而过,一时尘嚣纷扬,同时传来一阵“哄哄隆”的声响。
不知道郁垒和桃李是如何分工的,这回这一场人与妖的厮杀终于有了反转,江墨看到的是桃李拿着把剑在追杀巨蟒……
眼下的情形乱糟糟的,旁边的两人还在和巨蟒缠斗,仿佛要誓死方休,她的整个脑子像混沌未开,完全是一片茫然,江墨无语扶额。
前世夫妻么?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江墨抬头望过去,看见桃李气喘吁吁,将一把剑支着地面作为暂时的支撑,郁垒也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两人灰头土脸地慢慢走了过来。
那蛇不知所踪,看来是已经被重新封印起来了。
蔺傒文微微眯着双眼,似笑非笑道:“辛苦二位了。”
郁垒和桃李同时沉默,好久没这么大开大合地大杀四方了,这回确实狼狈了些。
蔺傒文刚想说点什么,忽然感觉正前方有异样,他轻轻抬了下眉峰。
桃李立即反应过来,提剑转身,剑身迅速绕一周反向打横挡住迎面而来的攻击,顺带一阵强风拂面而来,将桃李额头前一帘厚厚的刘海吹散开来,露出刻在她前额的朱砂符篆。
那攻击太过于出乎意料,也太过于凶猛,导致桃李的双脚往后滑了些许。
眼前这人一袭红衣,眼神阴寒凛冽,两边眼角各有一抹殷红上扬,更显凌厉。
直到他身后的赤豹踱着散漫的步伐现了身他才翻身一脚,拿桃李作为踏板一蹬,身体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轻巧落在了赤豹背脊上。
桃李猝不及防让他一脚踢中腹部,一阵剧痛袭来,她整个人如脱靶的箭控制不住往后飞掷,在即将摔在后面布满碎石的地面时,蔺傒文眼明手快将她半路拦截,搂住她的腰转了一圈作为缓冲。
将她放下来时,桃李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在她往地面瘫倒之前,蔺傒文再次将她打横抱起来。
江墨急忙跑过来,一时之间乱了分寸,“她怎么样?怎么吐那么多血?”
蔺傒文在附近找了个空地将她放下,说:“你在这里看着她,别靠近那边。”
江墨蹲下来扶住桃李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她没事吧?”
蔺傒文只说:“暂时无妨。”
为了防止前面的人再次出手,郁垒一直盯着他的动向,不敢有丝毫松懈。
蔺傒文安置完那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一边说道:“山鬼玉溪,深居山林,不入红尘,不问世事,不事苍生。”他停下脚步,“阁下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山鬼立于赤豹之上,抬臂一甩宽袖,“废话少说,六尾何在?”
“哦?”蔺傒文笑了笑,“蔺某以为,百鬼之夜山鬼玉溪不辞万里赶来,为的定是另有其人——”他说着冷下脸来,沉声道:“你与六尾是何恩怨,似乎与我冥府无甚干系,何以伤我冥府中人?”
山鬼冷笑,“不为六尾,亦为我妻!”
郁垒说:“令正于千年前犯我冥府,按其律章,必封印于鬼界,玉溪先生莫不是忘了。”
“我妻朝歌,岂是尔等小卒可动得?”山鬼脸上冷漠已消失,剩下满腔戾气,“今日若不放人,我定将那六尾千刀万剐,你冥府将永无宁日。”
郁垒退了两步,对蔺傒文小声说:“那蛇妖朝歌被封印于鬼界上千年,怎么这山鬼时至今日才想起来要救人?他找我们要六尾,莫非是六尾暗中有了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