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一笔谈(156)
蔺傒文把盏的动作一顿,侧着脸看她,“长发?”
“嗯,我挺想念你长发的样子,”见他一脸似有所思的样子,江墨问:“怎么了?”
“你想念的是我长发的样子,还是其实想念你梦里的那个我?”蔺傒文问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问的简直无理取闹。
江墨——心里也有同感,“现在的你和我梦里的你,不是同一个人么?”
他只笑笑,“理论上是这样。”
“在我看来,不然。”笏九从夹克外套的袋子里摸出一包小饼干,拆开了吃,“很明显,让江墨动心的是她梦里的蔺傒文,她梦里的冥君,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说着眯起了双眼,道:“反观现实里的你,不近人情,薄情寡义,一个单身了一万年的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
江墨觉得,笏九就是蔺傒文波澜不惊的人生里一个混的风生水起的bug……
没想到蔺傒文不和他计较,反而趁机问江墨,“是这样么?”
江墨太无辜了,在她心里梦里梦外的他绝对是同一个人,她郑重其事,义正辞严,道:“我喜欢就是你,只有你。”
“嗯??”这一声,是沈妈妈发出来的,她正好下楼来,听见这话急急过来把江墨拉到一旁做思想工作,“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要矜持,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私底下慢慢腻歪,当着妈妈的面收敛一点。”
“……”
刚才是情急了,现在想想,确实鲁莽了些。江墨偷偷望一眼蔺傒文,他也正好看了过来,目光一对上就朝她露出淡淡的一笑。
被他这么一搅和,她也笑了。
沈妈妈刻意清了清嗓子,“妈妈在和你说话呢?”
江墨倏地回过神来,收敛心神,虚心受教。
——
旁人都走开之后,江墨和他说起了梦里的事情,说起了阿珩和阿萤。
那时候苏珩之说他和她上辈子有过几面之缘,可她分明记得梦里的苏珩之叫阿萤,而御方在她梦里唤作阿珩,怎么名字对不上?
蔺傒文没回答她,只是先问:“你还记不记得,你买回来的那些书册,其中一本有一则故事,里头提到了太上老君遗落人间的一块珩玉?”
江墨点头,想了一想,说:“你想说,阿珩就是那块珩玉?”
“不错,”蔺傒文说:“御方就是阿珩,也是那块玉。他和长萤草一同拜老道为师,老道见玉身刻着御方上卿四个字,于是让他改了名,而阿萤,老道认为他生来命不长久,叫阿萤不吉利,便把阿珩的珩字给了他,又让他冠了自己的姓,他单名一个珩字,老道又给他取了字,珩之。”
“为什么他会命不长久?长萤草是一株仙草,怎么说也……”江墨忽然想起,先前苏珩之对续命一事几近疯魔,甚至不惜伤害桃李的事。
蔺傒文看了她片刻,她脸上有疑惑,也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复杂,“他被嬴勾伤及心脉在先,因医治不及时而落下了病根,后又被嬴勾附身,吸食人血,开了杀戒。”
“那时候他和御方一起抓走了我,其实是想疗伤?”
“嗯。”
蔺傒文继续道:“长萤草以饮用雨露为食,可一旦开了血荤,后果不堪设想,老道为他取名苏珩,再衍用珩之为字,也是为压他的邪性,珩既是玉,玉,谓仁谓德,仁德者,谓之君子。”
“可是他后来……”江墨一想到苏珩之最后的下场,免不了感到一阵唏嘘。
“对了,”江墨忽然又想起一事,“狐狸呢?”
“那狐狸原本打定主意要回青丘山,后来却在人间待上了瘾,迟迟不肯离去,我嫌他碍事,路上随便塞给了一个青年道士就走了。”
“……”
蔺傒文像是想起什么,说道:“那个道士就叫笏君柳。”
江墨一愣,“笏君柳?那不是笏九的师父么?”
他点头,“对。”
江墨扭头去看趴在门边上正指使楮魅按摩的笏九,转回来问:“他……记得这件事么?”
“大概是没什么印象,”蔺傒文笑睨着她,“他那时候不过是一只畜生,七窍未开,不通情理,对人事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何况是记忆?”
想来也是,现在修了人形有了人性的笏九都这么没心没肺,更何况当初还只是一只狐狸的笏九?
江墨看了蔺傒文一眼,至少还有他和狐狸在身边,念及此,对他露出微微一笑。
蔺傒文默了须臾,说:“我觉得沈妈妈有句话说对了。”
她疑惑,“哪句话?”
他往椅背上慢慢靠过去,肘腕搁在扶手上,说:“大庭广众,矜持一点。”
江墨听了脸一红,“我怎么不矜持了?”
他酝酿了片刻,道:“你要知道,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妻子,所以有的时候我并不需要对你这么客气。”见她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他补充道:“我对你并不是由始至终都会这么君子。”
江墨:“……”
关于这一点,她在那时候的确领教过不止一二。
——
今早月生海过来拜托江墨过去替他朋友驱赶噩梦,当天晚上江墨才忽然想起这件事来,马上问了笏九怎么回事。
笏九说在她昏迷期间,他曾扮作她的样子去给月生海的新房子做了一场法事,“他给的酬劳是上一次捉女鬼的三倍!我一时没忍住就答应了。”
江墨半天无语,看起来像是要发脾气,但最后也只是问:“那明天你打算怎么办?你知道我不懂得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