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炬之年(276)

作者:菜紫


应宁笑着问:“真的吗?”

谢陆言有些无奈:“小坏蛋,揭爸爸的老底,以后不疼你了,只疼你妈咪~”

溪溪咯咯地笑起来:“爸爸生气咯!爸爸生气咯!”

到了晚上,三个人躺在床上,溪溪躺在中间。

谢陆言给溪溪讲起了大白兔和小灰狼的故事。

窗外一片绿意盎然,房间内,一家三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就这样,一年又悄悄地过去了。

溪溪六岁,幼儿园毕业,谢陆言和应宁带着溪溪出国旅行,回了趟应宁的母校。

一家三口一同走过她当年一个人学医路上的每一处角落。

七岁暑假,家里来了小客人——阿坤把一诺送来乡下养病。一诺身子不好,性格也内向不爱说话。溪溪却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这位大哥哥身后,一诺长得好看,唇红齿白,溪溪被迷得不要不要。

一诺不肯喝药,溪溪就假装凶巴巴地逼他喝,家里因为有了这两个孩子,变得更加热闹。

八岁时,溪溪上小学三年级,在市画画比赛中获奖,老师夸她极具天赋,从此溪溪便更加用功地学习画画。

十岁那年,谢陆言病了一阵子,溪溪懂事了许多,每天下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顾他。给他端水送药,陪他聊天解闷。

那天晚上,谢陆言梦到了爷爷奶奶,在梦里他哭着醒来,嘴里喃喃着,“爷爷奶奶……你们终于回来了,回来看我了。”

“阿言想您,好想您……”

醒来后,应宁紧紧抱着他,安慰他。

不经意间,她发现谢陆言鬓角竟然出现了几丝白发。

或许真的是心灵感应,就在那天,谢陆言接到了一个电话,得知闻爷爷去世的消息。

电视上也在实时报道这个新闻。

至此,大园子里的老一辈人已全都离去。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枝头却初现绿芽,这个冬天也即将过去。

-

三月小雨绵绵,梅花初放。

应德昌百岁大寿,应宁和谢陆言带着溪溪回到村里庆祝。

村口摆满了宴席,一下车就能听到锣鼓喧天的热闹声。

村民们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溪溪拉着谢陆言从村口一路玩耍,观看各种表演,这边看看杂技,那边又想去听听唱戏。

应宁则去给叔公应德昌贺寿。

老人们簇拥着应德昌坐在村中心的大槐树下,他们正在写书法,一个个“寿”字写得笔力遒劲。

应宁走过来时,大家都围拢过来,邀请这位高材生也来展示一下书法技艺。

谢陆言抱着溪溪,从武术表演看到唱戏,四周锣鼓声震耳欲聋。

“我们先去找妈妈好不好?”谢陆言对溪溪说。

“好呀,我们先去找妈妈。”溪溪乖乖回答。

人群拥挤,不知道应宁在哪里,两人在人群中穿梭,谢陆言大声呼唤:“老婆!”

“妈咪!”

谢陆言穿过一片影影绰绰的梅花林,走到一颗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围着一群人。

他把溪溪举到肩上坐着,大喊,“老婆!”

溪溪也跟着喊:“脑婆!”

“你喊什么老婆!”

“你喊什么脑婆!”溪溪模仿着。

“小坏蛋。”谢陆言笑着说。

“大坏蛋。”溪溪调皮地回应。

谢陆言实在忍不住,亲了溪溪一口,他的宝宝,实在太可爱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可惜人太多,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

这边唱着《锁麟囊》——“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那边又唱起了《思凡》里的词——“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哪里有,江河两岸流沙佛?”

月色被云层遮挡,星光点点,欢笑声和宴席上的热闹交织在一起,整个小村庄被一片欢乐的气氛所笼罩。

男人穿着洁白衬衫,面带微笑,怀里抱着洋娃娃似的女儿。晚风徐徐,轻抚过他衬衫、翻飞的衣角,身后是醉醺醺的梧桐,头顶是乡下特有的繁星。

他站在人群中,忽然大声呼唤:“妞妞!”

应宁依旧被一群舞文弄墨的老伯们围着,刚写完寿字,他们又要求她作一首诗,以眼前的梅花和梧桐为题材。

应宁正挠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这时,她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谢陆言的目光。

男人温柔蓄满了眼波,直视女孩的眸光像是秋水春意拈不散。

他终究也是成为了死过一次的人,喝了孟婆汤,忘了哪十年,谁是谁,谁又曾跋涉千山与万水,只是为了让她看一眼他的笃然执笔,简单四字,见字如面。

一眼万年。

合上这幕折子戏,他终是晓得了这场黑暗尽头的谜底,好在,曲终人散后,还有一个她,不离也不弃。

谢陆言举起溪溪,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晃了晃,无声的唇型,似乎说了什么。

三个字。

应宁感受到。微笑着。

那是他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这一刻,她闭上眼,仿佛置身于苍茫大地,空旷原野,耳边拂过的风,好像在诉说自己的一生。

爱情之界,如萍浮水,地位阶层皆若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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