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炬之年(210)
作者:菜紫
“谁是妞妞?”医生疑惑地询问。
应宁一听,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急忙向床边冲去。
然而,她的脚步刚停在床畔,手尚未触及阿言,就被谈雅用力推开,冷冷地命令她离开,不允许她触碰阿言。
正当这时,原本迷糊的谢陆言仿佛瞬间清醒,他奋力举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推搡了谈雅一下,那动作带着孩子般的倔强,差点让谈雅踉跄跌倒。
“坏女人!”他稚气未脱的小脸满是愠怒,转瞬间,视线落到了一脸愕然的应宁身上,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轻柔地扯住了她的衣角,细声细语而又满含幸福地唤了一声:“妞妞。”
应宁惊呆了,心中满是难以置信,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时,谭韵泠焦急万分地冲上前,紧紧抓住谢陆言的手,泪如泉涌:“阿言,你怎么了?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妈妈,你的妈妈啊!”
然而,谢陆言只是困惑地望了谭韵泠一眼,旋即又愤怒地甩开她的手,再次紧紧拉住了应宁,仿佛要将她紧紧拴在自己身边,并对着谭韵泠重复道:“坏女人!欺负我妞妞!坏女人!”
坤子和小楼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大脑同时嗡的一声,天灵盖都麻了!
而一直在旁看戏的许一琳终于按捺不住,捂嘴惊呼:“天哪,他是不是傻了!”
应宁身形一滞,随即俯下身,轻轻握住他的手,泪光在眼中闪烁:“阿言,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告诉我,好吗?”
她的声音温柔而颤抖。
谢陆言依旧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面对应宁的询问,他显得格外温顺,但眼神中的迷茫未曾消散,轻轻摇头后,又朝应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应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在他还没醒来时,她最大的恐惧就是担忧他癔症再次发作。
与医生的每一次交流中,她都不敢排除这个可能性。为此,她私下查阅了大量资料,了解二次发作的可能症状,轻重如何。因为首次发作时,他完全失去了对周围人的记忆,甚至失去自我,所以这次她已经做好了他可能会失忆的心理准备。
然而,眼前的状况超乎了她的预料,甚至比她所能想象的更加复杂。
医生经过仔细诊断后,确认了谢陆言的病情复发了。癔病复发会呈现两种极端的趋势:过度封闭或过度依赖。不幸的是,谢陆言现在正处于后者的情况,他几乎忘记了所有人,也忘记了自己,却唯独对应宁念念不忘,而且极度依赖她。
谭韵泠听到这个消息后,震惊得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医生补充道,谢陆言的智商现在大概只有三岁的水平,这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应宁试图和医生出去详细讨论,但谢陆言紧紧地抱着她的胳膊,坚决不让她离开,嘴里还不断喊着“妞妞”。
阿坤看着这一幕,简直难以置信。他把胳膊搭在应宁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刚想问问阿言是否还记得他,谁知谢陆言看到阿坤触碰应宁的那一刻,突然像发狂的小豹子一样,猛地用头将阿坤顶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妈呀!”阿坤痛得直叫唤,虽然谢陆言的智商只有三岁,但他的力气可真不小。
小楼见状赶紧将阿坤拉了起来,他刚想跟应宁说句话,但看到谢陆言像小狗护食一样守护着应宁,就立刻停住了脚步。
“我勒个去!”阿坤心惊胆战地举起了双手,生怕谢陆言冲下来咬他,“不是,我真的没碰她啊!”
这也太吓人了!
应宁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没事的,大家先出去吧。他刚刚醒来,精神状态还不太稳定,让我陪着他——”
话音未落,谭韵泠猛然站起身,拳头紧握,目光凌厉地投向谢陆言,随即对身边的司机下达指令:“马上给德国的医院打电话,通知那边的医生准备好,我今晚就带阿言过去治疗。”
应宁迅速转身,如同一堵坚实的壁垒,挡在了谢陆言身前,坚决地说:“不行,他哪儿也不去。”
谭韵泠闻言,满脸错愕:“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宁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重复道:“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去。阿姨,请您理解,阿言哪里都不会去,他需要留在我的身边。”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勇气,“年幼时,我无力照顾阿言,不得不痛心放手,让他随您远赴德国求医。那份无奈与自责,多年来如影随形,时刻提醒着我当日的无力。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力保护所爱的自己,我有知识,更有能力去照顾和守护阿言。这一次,我无法再遵从您的意愿,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再让阿言感受到被遗弃的痛苦。”
谈雅冷笑插话:“你有什么本事?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就妄想成为救世主吗?看看阿言现在的状况,癔症这么严重,你敢说你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他吗?”
面对谈雅尖锐的质问,应宁没有丝毫动摇,她轻轻反握了握背后谢陆言紧抓着她的手,那是一种无声的慰藉,她想让他感受到,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她都会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在这一刻,她的眼中流露出无比的坚定与温柔,“我或许不是救世主,但我有专业的医学知识,有哈佛医学院的教育背景,还有艾伦·斯宾塞教授亲自指导的实践经验。我想你们也都听说过,艾伦教授是国际上公认的癔病治疗权威,在国外求学期间,我有幸师从艾伦·斯宾塞教授,辅修了心理学专业,对精神疾病的治疗有了较为深入的理解。阿言现在的情况的确复杂,但我相信,通过科学的治疗和不懈的努力,我们一定能够共同克服这个难关。我愿意倾尽我所学,为阿言的康复全力以赴,这是我作为他目前唯一信任的人,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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