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今夜梦不到我+番外(147)

作者:艳山姜


她跨坐在他身上。

他出了很多汗,手掌湿滑。几乎握不住她。

她在他耳边轻轻地呼吸,问他:“教你怎么接吻好不好。”

他浑身都在战栗,头晕目眩,被她的话语击碎,荡然无存。

闪光灯噼里啪啦,不断炸开。她几乎要吻下来,但是在最后一秒钟改变心意。

“算了。”她说,“初吻要留给更重要的人。”

她用嘴唇碰了碰他的下巴,打发小狗一样,没有继续。

他近乎茫然地看着她。

他感到茫然,胀痛,不满足。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没有更重要的人。从来都没有过。

可是她不再教他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只有用手指去碰她的嘴唇。

不断地、不断地游走。

勾勒出形状。

在她未曾察觉之时,他将手指卡在她的双唇之间。

他抚摸着她的嘴唇。温热的口腔,柔软的蚌肉。黑暗的形状,水的形状,爱的形状。

他应该觉得恶心。

可是他浑身都燥热而难耐。

泰晤士的河水流过他。

他湿漉漉的,从水里浮起,坐在热气球的吊篮里,和她一起升空。

他听到空气受热膨胀,想要在伦敦的上空悬浮起来,需要一团巨大、巨大的火焰。

而这火焰,就含在她的唇舌之间。

他不满足,细细地抚摸她的每一颗牙齿。尖锐的、刺痛的、甘美的触觉。

红艳的嘴唇在他的视线里放大,变成一枚爆炸的**。

原来他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

他不愿向她举白旗,只想和她一起经历毁灭世界的轰炸。

第58章

拍摄结束后,金静尧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对方说一声再见。

玲玲说自己急着赶飞机,飞快地换好了衣服,连妆都不卸,已经坐上了杂志社帮忙叫的车。

她的眼尾亮晶晶的,像美人鱼的鳞片,一路洒下。

从摄影棚走到门口,下台阶,再上车。

这么长的一段距离。

如果想要回头,应该绰绰有余。

他站在黑暗的地方,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她是收过钱的,要履行诺言,怎么可以不告而别。

但她坐上车,重重地关上车门,非常着急地低头看时间,生怕错过航班。

一次都没有回头。

回到学校的当天晚上,金静尧做了一个梦。

梦里,所有的遗憾都被弥补了。

她从出租车里跑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他,像八爪鱼一样缠到了他的身上。

她对他说自己不走了,凑上来,小狗一样吻他,像一部烂俗的好莱坞爱情片,一定要有最完美的结局。

他们一步步地后退,如《爱乐之城》结尾的倒放,耳边有人在唱Someone In The Crowd。

然而在跨过门的一瞬间,弦乐尖锐地扭曲,世界又变成一只巨大的气泡,他回到多年以前的一家私人美术馆。

那一年,父母带着他去意大利旅游。爸爸陪着妈妈在奢侈品店购物,他并不感兴趣,转身跑了出去,溜进巷子里,最终在一家很小的私人美术馆前停下脚步。

美术馆里没什么人,冷气开得很足,保安也在打盹。

他偷偷地抚摸着那些雕塑,冰冷的大理石,柔软的褶皱,纤毫毕现的人体。

大理石是死的,但也是活着的,生命的两种最极致的形态,同时被定格在这个瞬间。他感到惊叹、好奇和满足。

黄昏时分,被吓得差点报警的父母,找到了丢失的小儿子。

他高高兴兴地抬起头,问妈妈,自己能不能把这尊雕塑买回家。

妈妈也很高兴地说:“好的宝宝。”

她冲过来,用力地抱住了他。

他幸福地闭上眼,再睁开,发现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妈妈,而是玲玲。

梦和现实总是反的。

在现实里,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妈妈盯着他,已经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面容可爱、像天使和洋娃娃的小男孩,轻轻地抚摸着一座被斩首的大理石雕塑,好奇地碰着断头和脖子的连接之处。

妈妈失望地看着他,发出抽泣:“妈妈找了你一下午,你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

那之后不久,他就被送进寄宿学校。

他一直都知道父母觉得他有病,正如在学校里,他的同学也觉得他有病。

他与同龄人的差异,不仅仅是那些外在的东西,口音、肤色、孤僻清高的个性——还有一些更深层的东西,让他知道,自己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残次品。

在梦里,他轻轻地抱住玲玲,将头贴着她的胸口,对她坦白自己最大的秘密。

“其实妈妈本来应该生出一对双胞胎。”他小声说,“但是另一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消失了。”

“妈妈说她被我吃掉了。”

“她有时候会偷偷地问我,为什么那么贪吃、那么坏,为什么被吃掉的不是我。”

“她不想要我。她想要一个妹妹。”

所以她才把他打扮成洋娃娃。

所以她才总是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另一个死去的孩子。

最开始,他其实并不沉迷于那些黑暗的、邪恶的艺术。

他只是偶然发现,当自己假装对它们感兴趣的时候,妈妈会很生气,忘记将他打扮成女孩。幼儿园的男生也会很害怕,不敢再来围着他做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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