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6尘封卷宗(170)

作者:云起南山


比起魏玉明他们那代人,简梅的年纪不算大,刚满五十四岁,而她守寡时才二十七。虽然婆家有贴补,政府有补助,可她一个女人,并未再嫁,这么多年也算是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了一双儿女。现如今女儿在县上的地质局工作,儿子是电力系统的,负责检修深山里架设的电塔,常年不在她身边。昨天她回娘家走亲戚了,没碰上林冬他们,今天得知他们要来,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窗明几净,待客用的茶水果盘零嘴瓜子一应俱全。

看得出来,是个场面人。

简梅书读的不多,在她那个年代,女孩子的教育并不受重视,更何况还是二婚带着的拖油瓶,她勉强读完小学就不读了,跟着镇上的裁缝做了六年学徒,然后经由媒人牵线搭桥,嫁到了此地。嫁进来的头几年日子过得还算和美,五年生了仨,一个闺女俩儿子,最小的儿子刚生下来没多久查出了母细胞瘤,拖了九个月,没了。她丈夫魏功名为了给小儿子治病,在外面欠下了不少饥荒,最后人财两空,不得已离家去深圳打工,后来遭遇了施工事故,死在医院里。工头闻风而逃,她一个没多少墨水的农村家庭妇女又不懂得维权,去了一趟深圳,只带回了丈夫的骨灰和甲方出于人道主义给的两万块钱抚恤金。

“那个时候,谁不骂我一句扫把星啊。”提起过去的种种,简梅不禁红了眼眶,摸出手绢,鼻涕眼泪一块擦,“我也不想对不起我男人,再说吐沫星子能淹死人呐,可我没办法啊,我男人死了,分家时分的田让他兄弟兄弟媳妇占了,说我一个人伺候不了那么多的地,就给我留一亩半,一年到头勉强够我们娘儿仨的口粮,可还欠着那么多外债,我不找个男人靠着,化肥钱都拿不出来。”

她承认跟张威有一腿,但提及魏玉明,断然否认:“魏大哥是好人,谁也不许脏他的名声!那年下暴雨,后山滑坡,要不是他,我们娘儿仨都得埋房子里头!你们现在看见的这个小院,是他帮我找村里批地盖起来的,一砖一瓦,都搀着他的恩情!”

从情理上讲,林冬同情简梅,但从工作角度出发,任何只言片语的传闻都要确认:“恩,有件事,我说了,您别动气。”

“您说。”

话音未落,简梅擤了把荡气回肠的鼻涕。旁边林宸看她那手绢叠的没法再叠了,有心掏面巾纸出来,却被文英杰在桌下摁住了手。他疑惑转头,看对方以口型告知“别打断林队的询问节奏”,当即意识到自己肤浅了。

林冬尽可能语调平缓的:“是这样,我从旁人口中听说,您和魏所……有一个孩子?”

“嗙”的一声,简梅一巴掌拍上桌子,杯子里茶都被震了出来——

“杀千刀的!传这糟心烂肺的谣言!谁说的!不怕我剪她舌头!”

尽管已经预见到会出现类似的状况,但林冬仍是不免感慨——哪有温顺的寡妇,都被生活逼成泼妇了。然而没等他出言安抚,又看简梅忽悠站起,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门外,用恨不能全村都听见的嗓门吼道:“自己干的那点烂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往我身上泼脏水,不看看自己屁股擦干净没有!谁家婆娘偷汉子,谁家男人在外面养小,我门儿清!呸!臭不要脸的一帮子!”

“来来来,您坐下说,坐下说。”文英杰及时出言平息对方的怨气,“大姐,我们就是来扫听消息的,您跟我们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文英杰虽然有病弱像,但架不住底子好,笑起来有老少通杀之能,加上张口闭口的“大姐”拉近年龄差,一下子就让简梅的气儿消了一半,坐下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水。林冬斜睨了对方一眼,心说——还说人家林宸,你这拍马屁的水平也不低。

缓过口气,简梅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攒了三十余年的八卦全抖搂给了警察同志们。林宸听得一愣一愣的,笔记记到字都飞了——昨儿走了八十多户,听下来感觉有一半都特么混着过日子。

其间“鲍文秀”这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抬眼看向林冬,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凝住了一瞬。按照简梅的说法,鲍文秀家的男人不行,她那儿子就不是跟自己男人生的,而是从外面借的“野种”。

听林冬说让自己着重讲讲鲍文秀,简梅理直气壮的:“政府发补贴用的银行卡都在支书手里,有一回我去支书家领补助,路过鲍文秀她家门口,听里面传来摔打的声音,她男人骂她‘不要脸的婊/子’,她骂她男人是‘没用的阉猪’,她男人娶她不是头婚,前面娶了俩都没生养,到她这也是三年没开张,后来鲍文秀回娘家待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抱了个大胖小子,逢人便说之前回娘家养胎去了,呸!谁不知道那不是她和她男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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