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的全网粉丝量已经 40 多万，简单的一条图文广告可以标到 3 万块钱，即使有公司那不合逻辑的抽成，一个月也能到手接近五万块钱，但近年互联网风向已经悄然改变，见多了精英人设，大众已经疲于营销洗脑，对挂着人设的空架子有一种仿佛血脉觉醒般的仇恨，再像以前那样做内容就是死路一条。

副业卡 bug，她的主业也让她有一种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感觉。

算上实习期，这已经是她当律师的第九年，各类案子都做过了，即使没有亲手做，也深度参与过了，她终于成为了一名经验丰富、收入可观的诉讼律师，可她也是真的迎来了职业倦怠。

永远都要为案源发愁，案子多的时候觉得自己呼风唤雨，没案子的时候又焦虑得睡不着觉。民事案子她甚至都不亲自做了，除非标的金额特别巨大，否则就交给助理操办，甚至不亲自出庭。刑事案子做着压力又特别大，警方、检方、当事人，甚至当事人的七大姑八大姨，没一个好对付的。

而且做了这么多年“杂家”，也是时候选个方向去钻研了，可是，她是真的选不出来，这么多年之后，依然没有找到适合她的那条路。

她依然记得她的梦想，要成为一名闪闪发光的诉讼律师，那梦想就像长在她身体里的翅膀，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隐隐发痒，但那些年看《傲骨贤妻》羡慕的那种威风凛凛，落到现实里，却是没有滤镜没有 bgm 的日常堆砌。

愁得后脑勺疼的时候，她总是想起宋涛当初劝她那句话，“就好好做你的民事就行了，千万别碰刑事，虽然刑事来钱快，又能让人产生救世情怀，但这东西太消耗心力，挣的钱不够看病的，你一个女孩子，没必要这么拼命。”

要不是这句“女孩子没必要这么拼命”，说不定她当初就真的放弃了，正因为宋涛这句话，让她平平生出一份志气，她非要在这个逆水行舟的世界，开创一片天地，即使这个世界全是男的，她也要留在牌桌上，替所有被劝退的女同胞摸牌。

而她苦心经营的自媒体事业，也同样是她叛逆的表征，这些年拿“大网红”这几个字开涮她的人不少，说她立精英律师人设，实则下海捞钱恰饭的人也很多，这些明里暗里的流言她看在眼里，嘴上什么都没说，只在心中暗暗记了仇。

所以律所年会这种场合，在她眼里就是一场华丽的装逼，打着团结一致的旗号，比赛谁是逼王之王，互相捧杀，以趁口舌之快。嘉倩身在其中，只觉得无聊透顶，节目看到第二个已经濒临睡着，策划逃跑。

但精神恍惚之间，她听到了“宋涛”两个字。

“他律所是叫远天是吧？好像就在天府二街那边，你知道他们律所提成多少吗？招人吗？”

坐她旁边的两个女同事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不清楚，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对他有意思啊？不是传说他今天会来吗，你当面问问他呗。”

“现在都没到，应该不会来了吧……我只是觉得他很帅啊，你不觉得吗？又帅又有钱还自律，简直了，中年男人之光啊。”

“帅吗？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油呢，你看他那头发得是抹了多少发胶啊，增光瓦亮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嘉倩在一旁默默听着，却在这句话后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梁律看没看那个节目啊？你认识宋涛吗？”

嘉倩正想装傻充愣，回个全否，却不料左手边坐着个烦人精男律师，非要在这个时候插话。

“梁律认识的吧？你们以前不都是泰呈的吗。”

“认识倒是认识，没有很熟。”嘉倩赶紧以退为进，打个防守战。

旁边女律师听闻这话立刻来了劲，“那你能把他微信推给我吗？”

“那个……我没有他的微信。”嘉倩继续装傻充愣。

“微信群里总有吧？”

“泰呈那微信群我早就退了啊，而且他也没在泰呈了，当然也不可能在群里啊。”

“那你认不认识有他微信的人呢？老同事什么的，总有人有吧。”

嘉倩被她问得鬼火都要冒起来了，她想骂一句，“滚滚滚，不知道不知道。”

可是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笑着回一句，“宋涛那个级别的大佬，哪是我能高攀的呢？你去问问刘主任吧，他那多半有宋涛的微信，整个成都的高伙他都认识，说不定还能替你牵牵线呢。”

嘉倩指指舞台上正在表演合唱节目的高级合伙人刘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