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圣僧(213)

作者:明月长生


楚鴻雨輕聲一舉袖,道:“請。”

他也不等和尚相引,托著棋枰,徑直走到蒲團前,坐下。

剛剛坐下,又站瞭起來,忽然笑道:“原以為阿兄必然惱恨阿雨,阻瞭巫山洛浦之樂。卻不想阿兄真是得道修行的高僧,雨夜淒涼,竟然獨自長夜枯坐。”

原來,他一坐下,就感受到瞭蒲團是熱烘烘的,立即知道和尚剛剛一直坐在這裡。

和尚斜睨他一眼,惱恨他話中對玉京和自己的猜測,重新從櫃中拿出一隻新蒲團,遞給他,譏諷:“貴人萬金之體,自來腳不踏賤地,貧僧打坐的蒲團,坐不得的。”

“阿兄坐得,鴻雨便坐得。”楚鴻雨隨意一拂袍,重新坐到舊蒲團上。

將木枰擺好,打開玉石棋盒。一盒是白子,一盒是黑子。

他向和尚一伸手:“阿兄,請。”

和尚將新蒲團放下,入座。

兩人隔著松木棋枰,楚鴻雨卻是執黑子先下。

他明明棋力驚人,對和尚卻是寸步不讓。

和尚默默伸手,自盒中摸出一粒白子。

才發現入手冰涼。

這些棋子,也是上等美玉所制。

這一局,又與王元冰那一局全然不同。

白日,王元冰滿頭大汗,宛王優遊從容,顯然盡在掌握。

而今,兩個人都落子如飛,仿佛全然不假思索。攻守之勢都如疾風驟雨。

卻比白日那局,棋勢險要得多。黑棋如蛟,詭譎多變,在棋坪上,盤踞往來,難測其勢。

白棋卻如龍,大開大合,縱橫馳騁。黑子與白子交纏,時合時鬥,難分難解。

熱愛下棋的王元冰和周雲舟,如果在此,定會看得擊節贊嘆。

兩個人鬥得如火如荼,難分勝負,漸漸忘瞭窗外的夜雨和消逝的時間。

青紗帳幔後,隨著時間推移,玉京漸漸睡醒。

一聲“嚶嚀”,正要自還沒完全清醒的她口中逸出。下一刻,她緊緊捂住瞭自己的嘴。

青紗帳外,傳來男子的聲音。

那,不是那個可惡的楚鴻雨嗎?

“阿兄高明,好久都沒和人下得這樣酣暢淋漓。沒有阿兄在身邊,還真是寂寞呀!”他慵懶的話語,似是在調笑。

玉京卻沒聽見和尚說話,隻聽棋子輕落。

宛王又笑道:“阿兄,你又暗度陳倉……”

他的目光,卻有意無意瞥瞭瞥青紗帳。

帳子後的玉京,又氣又羞。

哪有不明白,他是在點和尚。

玉京一想到,西洋鏡片已經取下,佈帛沒有帶,就覺得羞憤欲死。

和尚是情郎,又素來老實,她就愛看勾得他欲罷不能,又掙紮不休。

是她在調戲他。

可,如果被宛王逮個正著,要挾和尚不說,被這種心機深沉的傢夥看瞭去,她要嘔死。

玉京縮在被子中,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他發現。

睡瞭一覺,全身早就腰酸背痛。

如今,動都不敢動,那種感受更加酸爽。

偏偏,這大煞風景的宛王就是不肯走。眼看,同和尚和瞭一局,他的手腳飛快,又將棋子裝回棋盒,再開瞭一局。

玉京恨得牙癢癢。

和尚自然是知道玉京的窘境的,試圖為她解圍,向楚鴻雨道:“宛王,天色已經不早,貧僧還應承瞭為這鯉城的百姓,明日在通泉寺外義診一天。”

宛王興致勃勃道:“阿兄,我留在這通泉寺,就是也對義診有興趣,今日與你同去。”

“那大傢更應該早些休息。”和尚索性將玉石棋盒合攏,不想陪他耗時間,隻差沒直接讓他滾瞭。

宛王笑意不改,也隨手合上盒子:“阿兄命,不敢辭。今日手談不分軒輊,興會淋漓。下棋,就要這樣痛快才好。往日,總需克制,讓著那幫老頭子,沒趣得緊。”

他笑瞇瞇看住和尚:“唯願阿兄,同我常常能夠手談幾局。”

和尚默然。

他卻不覺尷尬,怡然一笑,自蒲團上灑脫站起。

“那我睡瞭。”楚鴻雨徑直往外走,棋枰和棋盒都沒拿

聽見這壞人要走,青紗帳中的玉京終於松瞭口氣。

誰知,這傢夥走到一半,忽然折向禪床,順手將月白外袍脫瞭,道:“我就在這裡歇息瞭。咱們兄弟生分得很,正要親近親近,今晚抵足同眠,說說話,明早一起去寺外便是。”

和尚騰地站起。

青紗帳中,玉京張口結舌,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魔星,一步步靠近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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