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楫試探著前行，但洶湧的潮水又不斷將它沖出來。

行舟怎肯放棄，一次次努力想要在大海中突圍一條路，又一次次失敗。

海浪起起伏伏，舟楫顛顛倒倒。

天地間，響起無數聲音。

＊

一夜之後，雨過天晴。

晨曦照耀，木然站立瞭一晚上的李將軍手麻腳麻，苦不堪言。

他被和尚點瞭穴道，動彈不得。

“嘶！”李將軍努力地呼出一口氣，發現自己終於能夠出聲。

“死和……”他狠狠罵瞭半聲，後半個字卻又收瞭回去。

和尚與玉京一直沒出現，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已經倒鳳顛鸞？

李客想要笑一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

他一直謀劃的事情，不但成功瞭，現在也可以說天大的把柄，落到瞭自己手裡，他卻為何心裡又酸又澀。

胸腔還有滿腔的怒氣？

李將軍活動瞭活動手腳，指節被他自己拳頭捏得咔嚓作響。

狠狠一拳打出，正打在山壁上。

“轟”，一聲巨響，塵土飛揚。

山洞的山壁垮塌瞭一截。

洞頂懸掛著的鐘乳石，掉落下來，水珠狂甩。

這一拳打出，李客終於爽瞭，吐出一口氣，轉身走出山洞。

這是山北的山腰。

剛下過雨，天還是陰的，沒有陽光。

李將軍擡頭仰望山巔。

水洗空碧，山林間層層疊疊的綠，讓空氣和眼睛都變得格外清新。

李將軍苦笑道：“今日，隻怕他們誰也不願意走。”

丹鳳眼黑沉沉地盯著山林深處。

這座山並不大，他如果要找遍其中的洞穴，將他們翻出來，也就兩三天的時間。

李將軍仰頭看瞭一會，神色莫測。

忽然轉身，往海邊激射而去。

他的身形如豹，快速而充滿力量。

隻一會兒功夫，就到瞭白沙灘。

走到一堆落葉處，他一掌伸出。

滿天落葉飛舞，露出那條快速的尖頭船。

他將順路采摘的椰果，還有容器接來的淡水，放入船艙藏好。

默默站瞭一會，再鉆出船艙時，手中是他那把漂亮的紫檀大雕弓，還有無數羽箭。

153

他一拿到手，飛躍而起，在半空中拉弓，放弦。

白色的羽箭，激射而出。

陰暗的天空中，一隻白色大鳥急速栽瞭下來。

鳥胸上，正穿著那支散發寒芒的長箭。

李客胸腔中的窒息感，總算松動瞭一些。

他將死去的白鳥撿起，丟入船艙。

自己卻擎瞭弓箭，直往山上而去。

＊

山南，石室中。

和尚緩緩自幹草中坐起。

精赤的上身，極具爆發力的肌肉上，是深深淺淺的抓痕。

他的背部，五條長長的血痕，生出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承認，昨夜的疾風暴雨，並不是一場夢。

和尚呆呆地坐著，心事無限。

身側，忽然傳來嬌媚的女聲。

他轉過頭去，清俊的臉不自覺放松瞭一些。

他看著雪脂，琉璃色的眼，很亮很亮。

“無幻，你不是說要接連七天才可以解毒？”慵懶的聲音，帶著勾魂奪魄的吸引力。

說起話來，雪山起伏，山谷和鳴。

“嗯。”和尚微微點頭，目不轉睛，臉上不自覺多瞭幾分笑意。

一隻瑩玉般的手伸出，勾住他的腰。

他重新倒下。

正好有軟綿綿的“墊子”，接住瞭他。

不多時，山谷又下起瞭小雨。

和尚一心救命，找出藥杵，為她搗藥。

雨聲彙聚細細密密的聲響，似有人在嗚咽，又似歌唱。

＊

山林中，一道身形騰挪跳躍，手中的羽箭如同急雨，連珠般射出。

草叢中，樹木後，不時有動物的哀嚎聲傳出。

簡直是一場山林的浩劫。

大大小小的動物們，奔跑的奔跑，飛翔的飛翔。

稍稍慢點，就被李將軍一箭射下，死在當場。

也不知過瞭多久，他才住手。

心中的憤怒，總算發洩殆盡。

他上前一一拾起，落在地上的獵物們。

“島上我一個人七天的量，大海航行，加上玉京，兩個人再有十來天的量，應是足夠瞭。”李將軍喃喃道。

“不對，和尚色戒都破瞭，隻怕也要吃肉。三個人，海上行駛十來天，也不知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