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卻隻看著他，緩緩道：“佛法廣大，普度衆生，你可願割舍從前，入我門來？”

小無幻呆瞭一呆，茫然看向他，半晌忽然問：“大法師，你不怕“掃帚星”嗎？不怕我克一切親緣？”

玄空悠然一笑，笑容中充滿瞭解和悲憫。

“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①。從前種種，譬如逝水，哪裡有什麼“掃帚星”，又哪裡有什麼克親緣？從今往後，你隻需謹記：妄念起,則諸幻生,妄念滅,則一心存。②”

他伸出大手，五指如山，卻是度人的舟楫，是墜入無間地獄的幼童唯一的救贖。

小童癡癡地看他，忽然一笑，一伸手。

大手握住瞭小手，兩個人大步走入漫天的風雨。

那是無幻記憶之中，一生最明亮的光。

133

和尚跪伏在地，汗如雨下。

自幼得佛門庇護，才可以安然無憂地活下去。

玄空大師親自為他剃度，收他為弟子，教給他佛法、武功、醫術、奇門遁甲……

最重要的是，佛門教導他，養育他，洗清瞭他的污名，培養瞭他悲憫世人的一顆仁心。

玄空大師親自帶著他，去治好瞭阿爹的病。

又配瞭驅蟲藥，分發各地，消滅蝗蟲。

蟲災終於消弭，百姓人人感激。

每一件事，幼小的他，都追隨玄空親身參與。

讓世人明明白白地看清，他不是掃帚星。

他是般若寺冉冉升起的新一代佛門高僧。

用一身醫術，救瞭疫病中的無數生靈。

從前，人人唾罵的災星，如今，已是萬姓敬仰，都稱他為神佛下凡的聖僧。

痛苦、屈辱、危機，都已被佛光普照，清風驅散。

他有今日，都是因為佛門庇佑。

他對佛法，除瞭虔誠的敬慕，還有感激，還有依賴，還有信仰。

可是，如今，他竟然褻瀆佛法，不遵戒律，竟然對全心全意信賴他的玉京趁人之危……

雖然，他也不知一切是如何發生。

但，山洞之中，隻有他和玉京兩個人。

不可能有人能夠搬動他去山洞另一側的幹草所鋪的地鋪上，而不驚醒他。

他又記起那不斷躥至身體每一寸的山火，狂亂的心跳，僨張的血脈……

完全不敢看一眼的香豔畫面。

越想，和尚的心越冷。

事實就是那些若有若無的綺念，彙聚為昨夜的種種綺夢。

他以為是夢，也許是某種心念太盛，不知不覺竟有瞭行動……

和尚遍識妙方，精通岐黃。

自然知道，有一種病癥叫做：“夢行癥”

即是在睡夢中，無意識會做很多事。

出傢人不打誑語。

和尚自己也騙不瞭自己。

如果不是，他一顆心亂瞭，又怎會有這樣荒唐的夢中行為？

他如何對得起般若寺？

如何對得起玄空大師？

又如何對得起被蛇毒弄得癡癡惘惘的玉京？

和尚的頭深深垂在地上，他沒臉看面前的玉京。

“和尚，幫我……救救我……”媚意橫生的呼喚近在耳側，又似是從他心裡發出。

萬千思緒都在這一聲顫音中，被施下瞭靜止的法術。

是瞭，玉京蛇毒正在發作！

他得救她！

滿腔愧悔的和尚，再顧不得壓得他喘不過氣的痛苦，驀然而起。

他將手中的冰球，塞給瞭玉京。

此時，知覺才回來瞭。

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被凍得通紅，十根手指都在刺痛。

和尚方才被自責、痛悔、惶恐、痛苦種種思潮包圍得太久，太過沉浸。

竟然連指下的冰球，都忘記瞭。

他的手指頭快要凍掉般痛。

但，又如何及得上心中浪潮般的內疚與痛苦？

“玉京，你哪裡燙就將冰球貼在哪裡降溫。明白嗎？”和尚出聲指導。

她揚起嬌豔的臉朝他癡癡一笑，雙手捧著冰球，徑直往高聳的山峰貼過去。

和尚趕緊拉住她的手。

玉京茫然望向他，在欲毒的沖擊下，她神志迷失，隻有最原始的欲念，在身體中橫沖直闖。

她現在唯一的意識，隻想舒服。

她不想被火烤，不想又酥又癢，她的神魂都快被烤飛瞭。

和尚忙出聲引導她：“玉京，你還是用冰球貼著頭比較好，冷靜冷靜。”

冰球停留在空中，此時的她，也不知聽不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