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圣僧(104)
作者:明月长生
“航線一致,一起到港城交貨,我能理解。可是,另一艘船,如何得知玉京長什麼樣子?如何知道需要做玉京的人皮面具?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又如何在港城交貨?”
南越國公主娘娘雖然盛名在外,殊色無雙。
可在南越國,東楚使團中,隻得聖僧一個人見過她真人。
阿京就是承安公主這件事,恐怕也隻有李將軍推測出來瞭。
他懷疑,這也並非那位公主的本來面目。
否則,和尚明明見過,為何卻一點都沒疑心?
和尚的目光,悠悠投向桅桿。
隻見,金色豔陽照耀在高聳入雲的朱紅桅桿上,連錦帆都被染上一層耀目的彩麗。
帆蓬上的撐條和繩索,或跳躍、過懸停著許多海鳥,有大有小,有灰的,有白的。
最為兇悍,又最為姿容俊麗的,就是曾經幾次襲擊他們的白色大鳥。
李將軍隨著和尚的目光看過去,怔瞭怔。
他正要說話,玉京搶先問:”大師的意思是,這樣兇悍的怪鳥,竟然有人能夠暗自馴服,為傳訊之用?“
和尚還沒出聲,桅桿上一隻白鳥,忽然展翅翩翩飛向高照的豔陽。
本來早已被大傢都看慣的海上風景,在三個人的推測間,染上瞭陰謀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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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客忽然大聲對離得他們很遠的衛兵吩咐:“拿我的弓來。”
和尚低眉垂眼,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將軍想殺盡海鳥?”
無幻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他自幼出傢,從不殺生。
桅桿上盤旋的海鳥,至少有十幾二十隻,如今卻因為他的懷疑,全都即將死在弓弦下。
他十分不安,想要開口勸,李將軍沉聲道:“素知聖僧慈悲,大師不妨先回屋休息,一切殺孽果報,都算李客一個人的。”
和尚還想開口,李客又道:“若海鳥真被敵人所用,時時傳訊。不但聖僧自己危如朝露,這滿船的性命都難保。”
說話間,兵士把李客的長弓拿來瞭。
這把弓由上好的紫杉木制成,經過長期使用,連木頭都已握得油亮。
弓弦是牛筋浸桐油制成。
弓臂又堅硬又柔韌,弓弦則彈性十足。
李將軍曾用它,一箭射殺高高城樓上的敵軍主官。
“聖僧,鳥命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話音剛落,李將軍翻身從身側躍開。
再落到地上,他雙腳跨開,硬弓背在寬闊的肩背上。
強而有力的臂膀挽弓拉弦,彎弓如滿月,鋥亮利箭,已在弦上。
頃刻間,箭就要疾射而出。
和尚長嘆一口氣,一雙如冰似雪的眼,緩緩閉上瞭。
他很想像經書上說的一樣,認定衆生平等。
鳥命、人命,一般重要。
可是,他可以無視自己安危,又怎麼坐視滿船人的性命不虞?
又怎麼坐視,阿京危在旦夕?
這一次,那工匠制作阿京的人皮面具。
李廚役準備冒充,還沒得手,便鬧瞭雙胞胎,被他們識破。
下一次呢?
兇徒會不會為瞭暗算他,為瞭能夠近他的身,不被即刻發現,先將阿京悄悄殺死……
和尚猛然震顫,連身上的白色僧袍都在顫抖不已。
光是想一想,他已骨顫肉驚。
玉京原本對這些海鳥的下場,十分幸災樂禍。
它們可欺負得他狠瞭。
他記仇,不像和尚慈悲大度。且一想到海鳥肉的美味,饞涎都快流下。
可一眼看見和尚緊閉著眼,全身發顫,臉容痛苦。
不知怎的,玉京竟也有瞭惻隱之心。
不是對海鳥,而是對和尚。
他不忍見和尚那樣難過,及時出聲:“將軍且慢。”
李將軍手中的弓弦,已脫手而出。
聽到玉京語聲,他下意識擡高握著弓箭的手。
“咻”,一聲利箭破空,群鳥四散驚飛。
羽箭猛然向碧藍長天激射,朝著燦爛烈日而去。
箭去勢極強勁,竟如流星趕月、追風逐電。直射出半天高,才失去瞭力道,驀地墜下碧海。
李將軍回視玉京,丹鳳眼中一片黝黑,看得玉京發怵。
“阿京有什麼要說?”他的語氣很緩慢,很親近,眼神卻寫滿危險。
玉京硬著頭皮先誇一句:“將軍神威,直如天神後羿!”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這是千古不易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