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相拥在海风里(26)
作者:初见心
方凈示意她坐在沙發上休息一會,隨後便轉過身站在木質櫃門前,拉開中間的抽屜好像在尋找些什麼。
程藍的一隻腳還懸在半空,在方凈埋頭沉浸於找東西的空檔,這才分心查看受傷的腳腕。
從門口走進屋裡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柔軟的棉花裡,承重力都在左腳上,所以右腳一直虛虛浮浮的,踮一下地面都會傳來撕裂的疼痛。
腳踝那裡已然腫起,方凈拿到東西一轉身就瞄見程藍一臉凝重的神情,面目陡然一變。
握著手裡的小紅瓶坐在瞭程藍的旁邊,後者輕輕地把右腳擡瞭上來,方凈搖瞭搖瓶子,拔掉氣霧劑上的蓋子對著患處噴瞭幾下。
氣霧劑的味道很快就揮發在空氣中,程藍吸瞭吸鼻子,一股特殊的藥香纏在鼻腔附近。
或許是心理作用,小紅瓶噴完後腳腕就不怎麼疼瞭,為瞭保險起見方凈沒有立即答應她下地走路,而是選擇觀察一會再決定是否使用小白瓶。
程藍的目光不經意間對上瞭方凈,後者帶有審視的眼神,準確無誤的透露出“沒得商量”四個字。
程藍扯出瞭一個微笑,偏個頭轉向墻上的時鐘,時間尚早,她隻能應下來。
*
“你生氣瞭嗎?”
靜默半晌程藍突然開口。
“……”
回應她的是靜謐的四周。
空氣變得沉悶、寂靜,他們就那麼極不自然的坐在原處,無人發出一個音節。
指針還在按部就班的轉動,就在程藍快要坐不住時聽見瞭身側傳來的聲音:
“我其實挺痛恨自己的。”
程藍一愣,全然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方凈把目光對準右側墻體的相框,喃喃自語:“九歲那年我親眼見證我的父母被帶走刑拘,我卻什麼都做不瞭,他們是為瞭保護我才會心甘情願被帶走。”
二○一一年,三月二十日。
盛飛金融有限公司突遭股票大跌事故,原本光鮮亮麗的公司一夜之間淪為其他公司的笑柄。
資金周轉不開,恐有破産之嫌。
當時的盛飛剛剛拿下鹽城的旅遊資源,偏偏在這個節點上出事,召開股東大會的時候明確說明,若是情勢更加惡劣他們就會撤資。
一向好面的石景自然不會讓這種狀況愈演愈烈,於是他私下找上瞭財務負責人方渟沅和霍雁霜,也就是方凈的父母。
因為石景已經猜出這次的資金戰是誰在搞鬼瞭,看上鹽城這塊寶地的不止是盛飛,還有同樣想吞並的其他金融公司。
他們利用不正規的財務手段來惡意競爭、炒作等,讓對手陷入資金壓力。
然而石景卻做出一個最壞的打算,讓方渟沅夫妻無法拒絕。
“石景以我父母的名義尋求銀行貸款,企圖消除這‘飛來橫禍’,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隻會加速公司的負債的風險。”方凈的眼裡怒色漸濃,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斥責。
“他就是個卑鄙小人!竟然用我的生命安全來脅迫我的父母。”
*
方渟沅一度認為自己聽錯瞭,直到霍雁霜給他使瞭個眼色。
命門被人捉住,身不由己。
他重重的嘆瞭一口氣,與霍雁霜面面相覷,最終在石景精準威脅下敗瞭陣。
三人的談判很快就以方、霍二人的妥協結束。
人一旦有瞭軟肋,再強大的內心也會化成一堆泡影。
程藍很清楚這一點,在父母的眼中最大的軟肋就是孩子,它就像紮在心窩裡的一根柔軟的刺,動輒撕心裂肺。
它並不傷害人的性命,但卻無法剔除,它會深深烙在最深處,成為別人肆意拿捏的成本和代價。
“可笑的是,石景在我父母面前發過誓,說一定會好好照顧我,讓我平安幸福的長大,呵。”方凈扯瞭扯唇角,從鼻子裡冷嗤一聲。
“他轉頭就忘的一幹二凈!照顧?石景所謂的照顧就是讓他的兒子處處與我作對,讓鹽城大部分人對當年之事信以為真,我的父母蒙受這不白之屈,而他們被人擁護愛戴,憑什麼?”
是啊,憑什麼呢?
如果這世上的所有都被惡人掌控著,那麼好人存在的意義在哪裡,又有誰會願意做這個好人。
程藍心中泛起陣陣苦澀,她很心疼面前這個外表看似冷漠不問世事的男生,實則獨自一人默默咽下所有苦楚,還要時刻保持著清醒,骨子裡滲出來的正直不得不讓他與之抗衡。
如若不是遇見她,方凈的這一身痛苦就要被他掩埋,除瞭段溯,終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