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风光一段史(15)
作者:玉锦哈
“連大人。”王堂秋躬身行瞭個拜見禮。
照理說,司禮監掌印與內閣權力相當,且王堂秋得寵,若是跋扈些,便視而不見,可他卻是恭恭敬敬的行瞭個禮。
“奸佞宦臣,小人誤國!”連安山對王堂秋沒什麼好印象,隻覺著這是個察言觀色的龜蛇之輩。
王堂秋面色不改,反而說:“朝廷社稷自當仰仗滿朝文才。”他說得認真。
連安山一時聽不出是諷刺還是真誠之言,隻能拂袖而走,進瞭禦書房。
王堂秋回瞭住所,房間很空,一床一櫃一桌便是所有瞭。
他從櫃子裡拿出一襲灰色便服換上,匆匆喝瞭口茶便出門瞭。
照例,司禮監秉筆月錢也不少,可王堂秋要麼寄給何道,要麼就捐去寺廟。
以前的掌印還笑他:“什麼人也敢求上天垂憫?”
王堂秋那時候隻是點頭應著。
他不是為自己求,他是為他死去的親人和自殺李嵐求的,求他們下輩子投個太平地方,平安順遂,不必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黑暗裡,謹小慎微。
王堂秋托出宮的人將錢帶到錢莊,寄給何道。而何道有時間會寄回來些文章、書帖,仿佛是要告訴王堂秋他並沒有辜負期望,亦沒有揮霍錢財。
何道被王堂秋安排進瞭江南最好的書院,大黎名儒在其授書,故他也不太擔心何道的功課,哪怕是科舉沒中,在傢鄉或在京城找些活計,他也能庇護一二。
王堂秋是真心把何道當成親人,逢年過節會寫信問其生活有否困難,而何道亦會和他分享些書院裡發生的趣事,或提出自己對某些事情、現狀的看法。
何道已十六瞭,昨年過瞭院試。
王堂秋做完這些事情,太陽已經西垂,他又步履不停地走到直殿監。
直殿監的人也都習慣瞭,每年這個時候這個位高權重的大人都會來,就往那偏僻的矮樹旁坐著。
先前直殿監掌印看司禮監秉筆來,便想著將這塊地方修繕一下,王堂秋趕忙拒絕。
他就這般坐著,坐著。
坐到天黑瞭才回去。
請命
第二日,王堂秋早早地起瞭,就往司禮監走去。
依舊是那條直道,王堂秋發現這條直道迎來送往許多人,每個人都匆匆。
這時,王堂秋看見一個小太監正被直殿監掌印指著鼻子罵。
“這道上,來往貴人無數!你這般毛手毛腳,道都掃不明白,沖撞瞭貴人,該當如何?”
王堂秋側眸看去,隻覺得眼熟,回憶瞭一番——是他剛進直殿監的掌印。
七八年過去瞭,還是直殿監掌印啊。
王堂秋又看那挨罵的小太監,十三四歲的年紀。
他突然覺得,之前掌印讓李嵐和他來掃這直道,便是存著讓他們被貴人責罰的心思。
可惜,李嵐這人踏實,道也掃得著實幹凈。
直殿監掌印看見王堂秋的身影,停下瞭責罵,轉而陪著笑弓著腰看著王堂秋。
“年紀小,總是會犯些錯。”王堂秋語調平常地說瞭一句。
直殿監掌印連聲應著:“咱們直殿監對人總是寬厚的,對孩子都是護著的,這不是怕沖撞瞭貴人,這責任,咱們也耽擱不起不是?”
王堂秋不置可否,應瞭一聲,便往前走,沒再同直殿監掌印多說什麼瞭
今天太後娘娘要啓程去護國寺禮佛,需要張羅的事情很多,倒是沒空聽他們這些奉承。
太後娘娘近來身子不太好,大抵是冬寒未褪,也有可能是梁國公府的事情,沖撞瞭太後。
這梁國公府的老夫人是太後娘娘的閨中好友,自梁國公府衆人入獄之後,太後娘娘便日日以淚洗面,前幾日就同陛下說要去護國寺長住。
陛下那時候沒應承,隻是在那夜問王堂秋:“太後要去多久?”
王堂秋低著頭道:“太後娘娘說五年。”
而當今太後已年逾古稀,如殘燭飄搖,五年……這是想和陛下不相往來啊。
皇帝嘆息,在寢宮外的露臺上憑欄遠眺,月光撒在滿城金頂,靜靜漠視著帝王情。
“王堂秋,朕……”皇帝身形一頓,才繼續道:“真的錯瞭嗎,殺梁國公,寒忠良之心。”
王堂秋不敢應,隻打著太極:“奴以為聖意是及,皇恩浩蕩。”
皇帝輕笑,轉過身子,看向王堂秋的眼神裡帶著幾分無奈:“你知我為何送你入內書堂,又為何提拔你。”
“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