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印记(69)
作者:阿森AHSEN
劉絮的手攥緊瞭,想瞭想,還是決定推門進去,看看情況。幸好,裡面沒有賊,全部東西也是整齊的。她松瞭一口氣,坐在木椅上等嚴清回來。
突然,她註意到瞭對面書案上的一副畫像。那張臉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發瘆,上面的鼻子歪向瞭一邊,那雙眼睛好像在盯著她。
劉絮慌張得站起來,想要看仔細那幅畫,可等她真的看清楚以後,她頓時就嚇得跌倒瞭。汗珠從她額上滑落,滴入她的眼裡。她雙腳發軟,隻能雙手撐著身體用力地往後退、向後爬。
沈麗予和嚴清一起推門進來瞭,隻見劉絮坐在地上,臉上忽青忽白,滿頭大汗,雙目佈滿瞭驚愕和恐懼。
沈麗予過去把人扶起來,扶到椅子上坐。
嚴清看瞭看劉絮,以及她視線望去的地方,沈霽那張畫怎麼放在瞭自己桌上,隨後看瞭看沈麗予,也不說什麼瞭,過去倒瞭一杯茶,遞給劉絮。
劉絮沒有接水杯,還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低著頭,不說話。
沈麗予把茶杯接過來,放在桌上,再學著羅佈上次的姿勢,給劉絮一下一下地順背,先讓她緩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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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瞭一陣兒,見劉絮喘得沒那麼厲害瞭,沈麗予道:“阿絮,你到底怎麼瞭?”
劉絮仍是不答話。
嚴清道:“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不好的事?”
這時,羅佈推門進來瞭,看見劉絮臉色不太好,緊張地過去攬住瞭妻子,握住她的手,道:“阿絮,你怎麼瞭?”
沈麗予道:“我們一進來就看見她這樣瞭。但她沒有說是因為什麼。”然後她彎著腰看劉絮,對她道:“你說出來,也許我們可以幫你呢?”
嚴清附和道:“對啊,我們認識這麼久瞭,能幫則幫,對吧!何必自己一個人難受呢?要是有難處,你如果說給大傢聽,我們也許能幫你想辦法解決啊。”
不知是真的被周圍人的關心打動瞭,還是自己已經被心事折磨到逐漸崩潰瞭,劉絮終於開瞭口,聲音帶著一點沙啞的哭腔,道:“難處——難處——”
沈麗予蹲在劉絮面前,擡頭望著她那雙淚眼,握緊她另一邊手,道:“是什麼?”
劉絮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頰,淚痕一道又一道,抽泣道:“就算我說出來,你們也動不瞭那個人的。”
嚴清見劉絮已然有些發抖瞭,問道:“究竟是誰讓你這麼害怕?那人對你做瞭什麼事?”
那句話好像觸發到瞭劉絮內心深處最脆弱、最刺痛的地方,她忽地喊道:“不是對我,是我的阿姊!是我全傢!那狗賊殺瞭我全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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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劉絮不叫劉絮,叫程茵茵。
程茵茵有一個阿姊,比她大兩歲,叫程盈盈。
兩姊妹與父母同住在新州,一傢四口靠一間生意不大的米鋪過活。縱然日子過得有些拮據,但父慈母愛,手足和睦,一傢人一直過得十分幸福。
兩姊妹天賦異稟,從小自習樂理,逐漸精通瞭一些樂器。後來,有些希望培養閨女入宮的官大人經常會把兩姊妹請出來,邀到自己傢裡教人。
時間久瞭,程傢兩姊妹在這些官大人的圈子裡有瞭點名聲,於是又有更多人慕名而來,希望二人登門授課。那些官大人給的銀錢多,還可作為傢用幫補開銷。即使再累,兩姊妹仍覺得這樣四處奔波的日子是值得的。
白駒過隙,程盈盈到十八歲的那一年,便嫁人瞭。
她的夫婿叫趙雲,是當時楮敦縣令趙衷的獨子。趙雲生得一般,鼻歪嘴斜,卻對程盈盈極好,是風風光光地將她娶進門的。程盈盈出嫁那日,花轎迎親的隊伍從巷頭排到瞭巷尾,叮叮咚咚的鑼鼓聲,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從新州響到瞭楮敦,紅色的碎屑被春風吹得漫山遍野地飛舞。
趙雲對程傢一傢人都很好,除瞭時不時地把程傢餘下三口人全都接到楮敦小住,或與程盈盈一同回新州探親,還定期地會派人傳信、送禮品,以免自己的妻子牽掛傢人。
然好景不長,趙雲很快就病逝瞭。
戰亂初定後,程茵茵去楮敦探望阿姊。她原以為阿姊自願長留楮敦為亡夫孝敬君舅、君姑,卻不曾想到她在那個傢一直過得不好,還無意間發現瞭趙衷與人暗通款曲、污蔑無辜鄉民的陰謀。
程盈盈藏瞭一些物證,放在茵茵那裡。兩姊妹本打算當夜逃走,卻還是被趙衷發現瞭。
那一晚,外面下起瞭狂風暴雨,刮得門板啪嗒啪嗒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