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闻青梅落(184)
作者:燕攸
李致手一頓,擱下梅花,揪起她耳朵道:“誰與你說我被停職瞭?陛下體恤我等平叛有功,讓我在傢多陪陪你。眼神不好分不清鴛鴦和鴨子,難不成耳朵也聽不清瞭?要不我給你請太醫來看看?”
當真沒完沒瞭,那兩隻醜鴨子他還想再提幾遍?聽得耳朵都起繭子瞭。鄭妤打掉他的手,揉著耳廓唉聲嘆氣:“殿下沒跟我說清楚原因,反倒成我的不是瞭。唉,說什麼海誓山盟,道什麼情深意重,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擡起衣袖正要拭淚,李致鉗住她,面如土色:“你這又跟誰學得?”
好戲被拆穿便沒有演下去的必要,鄭妤擡頭,悻悻道:“每次絡絡說這些話,明明必定事事依她,那你呢?”
“我不愛聽曲兒,沒用。”李致松開她,繼續捯飭梅花。
鄭妤信手拈起一枝,將枝杈捏在手裡,花朵在鼻前反複搖擺,她問:“那什麼對你有用?”
“你。”
除夕新歲,傢人歡聚一堂。崔芷沅正在午休,盧清漪還未抵達壽寧宮,是以殿內隻有三人。
李栩拿瞭自己寫的策論請李致審批,鄭妤便被“冷落”在側。
選女官?
鄭妤聽他們叔侄倆商量這事,立即提起興趣,豎起耳朵聽。
李致手執李翊交上來的策論,一邊看一邊點評:“提出的想法固然不錯……”
“我贊成陛下!”鄭妤雀躍舉起左右手,李致瞟她一眼,道:“你尚未看過策論,我亦未曾點評,不必急於反駁我。”
“固然一詞往往緊跟然而,殿下既已說出固然,即不贊成之意。”
李致不置一詞,直接將策論遞給她看。鄭妤閱後,隻覺有一盆冷水迎面潑來,從頭到腳都涼絲絲的。李翊所謂選取女官,與她猜想的女官並不一樣。
選取女官,並非讓她們立於朝堂之上,指點江山,而是將其歸於後宮之中,教導後妃。本質上,與曾經教導她禮儀的女官,並無二致。
鄭妤將策論訕訕遞還,道:“殿下繼續點評吧,我出去走走。”
“狐裘披上,別受涼,我稍後去尋你。”
離開偏殿,漫無目的走走停停,步入假山石林。姿態各異的山石被積雪覆蓋,上下皆白,晶瑩透亮。
鄭妤在山下站定,望向枯草堆。他曾在此處,解她鬟發,揚言娶她為妻;她曾在此處,丟棄紫檀簪,踐踏他的真心。
不止如此,站在此處,面向東方,恰可窺見壽寧殿大門,她曾在此佇立多時,隻為遙遙看他一眼。
轉身前行,進入含光殿,鄭妤打開櫃門,隨手取出一身衣裙擱在床上。
方才在外鬼使神差走向枯草堆,一腳踩進水窪,鞋襪裙擺都濕透瞭。
她脫掉鞋襪,赤足踩在地毯上,寬衣解帶,褪下濕衣裙。
披上幹衣裳,鄭妤對著鏡子整理,驀然憶起這一身衣裳的故事來。她癡癡笑著,鏡中忽映出個模糊的人影。
素手挑起紗簾,李致慢步靠近,雙手穿過腋下摟住她,微微俯身趴在她肩上,朝她頸窩拱瞭拱。
“殿下可還記得這身衣裳?”
他勾起腰帶捏在指間把玩,不答反問:“猜對可有獎賞?”
“有有有,反正你也猜不對。”鄭妤勝券在握,隔這麼多年的舊物,她費瞭好一番心思才想起來,他如何能猜對?
“燕燕可小瞧我瞭。”李致伏在她耳邊低笑,“對於你的一切,我瞭如指掌。這衣裳,是我二十歲生辰那日,你穿在身上的。”
鄭妤大吃一驚:“你居然記得?”
“倒不是記得。你不在宣京那幾年,你的喜惡,你的悲歡,一切與你有關的,我都知曉瞭。”他的鼻尖輕蹭耳廓,語調極為粘膩。
腰帶松開,她急忙扯住,回頭嗔道:“還有一個時辰開宴,你不許胡來。”
“足夠瞭,淺嘗輒止,我不折騰你,好不好?燕燕。”
嘴上問她意思,手上卻無半分猶豫,三兩下便將她剛穿好的衣裳褪下大半。
青衣半敞,香肩畢露,緋紅褻衣露出一角。她坐在他膝上,裙裾飄浮起落,光溜溜的小腿搖曳擺動。
妝臺上,金簪步搖哐哐當當互相撞擊,銅鏡輕微顫動,映出他劇烈起伏的背和她極度扭曲的臉。
卡在半臂的衣裳落下,松垮垮掛在手肘。褻衣露出大半,他瞅見兩隻鴨子,得意一笑,從她腰間騰出一隻手,捉住鴨子玩弄,愛不釋手。
“燕燕嫌它醜,怎還偷偷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