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歌(87)

作者:六耳圆圆


夢齡糾結不已,擡眸,正對上他眼底的狡黠笑意,就像一個等候獵物入套的獵人,志在必得。

“不對!”

她又一個激靈,重逢那日,是太子墜馬之後啊!

而且瞧他表情,明顯此前從未見過羊尿泡,如何未蔔先知,事先設計太子墜馬呢?

夢齡雖然性子憨直,腦瓜子喜歡亂飛,稱不上聰慧過人,卻也絕不至愚不可及,此刻再前前後後仔仔細細一想,便猜出瞭大概:

太子第一次墜馬是意外,第二次是反擊。

而她,隻是無意中給瞭吉哥兒反擊的靈感而已。

汪直見她換瞭態度,眼神立即變冷:

“你可想好瞭,不乖乖招出同黨,那咱傢隻好上刑具瞭。”

說罷,他身子一閃,那些駭人恐怖的刑具又現在夢齡眼前。

小姑娘登時嚇得花容失色,身子顫抖個不停。

汪直哼笑一聲,又緩緩伸出手來,依次撫上她的手背、臉蛋,語氣溫柔至極:

“瞧瞧,多纖柔的手呀,要是把指甲都拔掉,以後怎麼拿東西?看看,多嬌嫩的臉啊,要是劃下幾條血痕,以後怎麼見人吶?”

夢齡的目光順著他的手依次望過去,想像著他所說的畫面,不由得驚悚加倍,一張俏臉慘白慘白,淚水直在眼裡打轉兒,汪直的話又傳至耳邊:

“痛快點,直接認瞭,免受這些苦楚。”

萬貞兒的臉與吉哥兒的臉在腦海裡來回交互,不論是尚儀局,還是南海子,前者帶來的隻有壓迫,總是無端將人置於危險之中。可是吉哥兒,吉哥兒不一樣,吉哥兒陪伴過她的孩提時光,與她境遇相似,帶來的隻有溫情。

況且,以萬貞兒的性子,便是“招認”,誰能保證往後不會再為難自己?

夢齡一咬牙,閉上眼睛,淚水簌簌而下:

“我才不和你們同流合污!”

汪直一怔,繼而笑道:“好,好,我就欣賞硬骨頭,不過欣賞歸欣賞,該辦的事還得辦。”

他轉過身,挑來挑去,伸手拿瞭一樣,道:

“我是個憐香惜玉的,就用它吧。”

一把通紅的火鉗亮於眼前,一步步逼向夢齡,即便不睜眼,也能感受到那滾滾來襲的熱浪,臉上淚珠頃刻被烘幹,化作細小的煙氣飄散而去。

巨大的恐慌包圍侵蝕下,夢齡忽然想起咬舌自盡四個字,暗暗翹起舌頭,正要一口咬下,門外竟傳來一陣吵鬧聲:

“哎哎,艾公公,汪公公審人呢,您不能往裡沖!”

“老九,出來!”

艾公公一聲怒喝,聽得汪直身形一頓,亦使夢齡睜開眼睛,泛起瞭希望。

隻見汪直尋思瞭下,擱下火鉗,快步走瞭出去。

廊下的艾公公雖被兩名宦官攔著,卻自有一股氣勢,渾身散發著威嚴,不禁帶給汪直一些舊日的感覺,笑道:

“哎呦,六哥,今兒個怎麼支棱起來瞭,倒教我想起初入宮時,在你手下打雜的日子,那會子,你便是這模樣。”

言畢,他輕輕擺瞭擺手,兩名宦官立即松開艾公公,悄聲退下,隻留他二人說話。

艾公公松動瞭下肩膀,又斂回先前的謙恭模樣,行瞭一禮:

“事情緊急,權宜之計,汪公公見諒。”

汪直奇道:“能讓你急成這樣,究竟發生瞭何事?”

艾公公正瞭顏色,直接瞭當道:“張夢齡不行。”

汪直眸光一動。

艾公公接著道:“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與我情同父女,你們點火我不管,但是燒到張夢齡頭上,卻是萬萬不行,還請高擡貴手,換個人吧。”

汪直搓瞭搓手,嘆瞭口氣:

“六哥,不是兄弟我不給你面子,隻是這人——是貴妃娘娘點名要的,我也保不瞭。”

“好。”艾公公點頭,“那你就幫我給貴妃娘娘帶句話。”

“什麼話?”

“你就說,如果她不放瞭張夢齡,我就去求見萬歲爺,抖出所有事。”

汪直怔忡片刻,笑著搖搖頭:

“虧得我從前還替你惋惜,這般意氣用事,如何成得瞭氣候?”

艾公公笑笑:“我早說過,不是每個人都像汪公公胸懷大志,誓要有一番作為。對於我而言,守護好親近之人,比什麼都重要,至於那些名啊利的,就隨風去吧。”

汪直斜眼瞅著他:“你要鐵瞭心走死路,兄弟情義——我可就顧不得瞭。”

“明白。”艾公公唇角勾起一抹諷笑,“汪公公為瞭向上爬,連相好的姑娘都下得去手,何況是非親兄弟呢?想來在汪公公眼裡,身邊的所有人,都可以拿來做踏腳石,這一點,我一早就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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