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歌(231)
作者:六耳圆圆
“兆——”
第六個字喊出時,王皇後也坐不住瞭,走到太後身邊,攙住她手臂哄:
“太後,您年紀大瞭,這麼彎著腰,容易閃著身子,還是回去坐吧。”
她嘴上說著,手上卻不用力拽人,反而一對眸子死死盯著沙盤,仔細尋找線索。
“示——”
“喪——”
第八個字喊出後,銅鈴停止移動,張元吉退後一步,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又恢複瞭往日的溫和謙恭之態,長長呼出一口氣:
“神明慢走。”
太子雖未到近前,卻坐在對面,亦目不轉睛的看著,可直到整個過程走完,也未發覺其中貓膩,思量萬千,目光落在張元吉手中的小小銅鈴。
不待他開口,王皇後先低聲向周太後道:
“那銅鈴好生別致呀,也不知是什麼做成的。”
此時負責記錄的道童正將寫好的宣紙呈給張元吉過目,張元吉才擱下銅鈴,趁此時機,周太後已推開面前小道,快步到瞭案桌前,一把拿過銅鈴,張元吉忙出聲制止:
“太後,那是貧道的銅鈴,請還於貧道!”
王皇後笑著插話:“天師勿怪,太後她老人傢是覺得這銅鈴太神瞭,心下喜歡,便忍不住拿起來看看,不如您就送她吧。”
“太後喜歡,貧道送個新的便是。”
張元吉說著就要拿回自己銅鈴,太後卻後退一步,將銅鈴緊緊抱在懷裡:
“不,老身就喜歡這個。”
張元吉還要再言,王皇後又出聲提醒:
“天師,萬歲還等著您呢。”
張元吉面現無奈,隻好先撇下不管,捧著宣紙步至朱見深面前,躬身呈上:
“萬歲請看。”
宣紙上的八個字映入朱見深眼底,他深吸瞭口氣,沉聲念出:
“儲君不祥,兇兆示喪。”
指甲狠狠嵌入肉裡,太子極力保持著冷靜。
周太後扭頭怒喝:“胡說八道!”
“太後息怒,此話非貧道之言,乃神明所示,字字現在沙盤之上。”
張元吉語氣誠懇,面容委屈,講完,又轉向朱見深:
“還請萬歲移步過去,親眼瞧瞧,以證貧道清白。”
朱見深眸色晦暗難明,扶著椅把緩緩站起,默不作聲抽走張元吉手中宣紙,一步一步來至沙盤前,然後輕輕舉起宣紙,上面所書的八個字,與沙盤上所現的八個字,全部吻合,一絲不差!
“我兒——”
他徐徐擡眸,複雜難言地望向那個越來越得自己歡心的兒子,聲音裡含著一抹遺憾:
“上天當真不垂憐於你。”
張元吉亦是長長一嘆,揮袖一抹,沙盤恢複平整模樣。
太子也撐著椅把艱難起身,緩緩垂下眼眸,語氣裡滿是真誠:
“爹爹不必為難,兒若真的不祥,為瞭大明江山,為瞭天下蒼生,為瞭爹爹聖譽,兒願自請退位,從此遁入空門,日日為爹爹祈福,青燈古佛,瞭此殘生。”
萬貞兒沒想到他會如此痛快,兩人既是對手,亦是知己,她當即猜出此乃以退為進之計,為免夜長夢多,趕緊道:
“太子一片誠心,真教人感動,萬歲,不如允瞭他,全瞭你們的父子之情。”
“不能允!”
太後又是一聲怒喝,銅鈴塞進王皇後手裡,蹬蹬回到太子身前,張臂護住,像一頭護崽的母獅:
“我的孫兒是冤枉的!皇帝,你忘瞭麼?你先前的孩子,或夭折,或落胎,沒有一個能活下來,你差點絕後啊!隻有太子是個例外,他不僅活得好好的,還為你招來越來越多的子嗣,可見上天庇佑,自有福德加身,怎麼可能是不祥之人!”
說到最後,她的下顎微微顫抖不停,兩手緊握成拳,一雙眼珠子惡狠狠地瞪向張元吉,恨不能吃瞭他,要不是顧忌太後身份,擱年輕時,早沖上去打人瞭!
張元吉卻不動如山,氣定神閑:
“太後明鑒,貧道與周師叔感情深厚,又與太子甚為投緣,您是周師叔的親姐姐,太子是您最疼愛的孫子,若非天意所示,便是打死貧道,貧道也不願他是不祥之人吶。”
他說得懇切,加之先前與太子、夢齡友好相處的氛圍已深入人心,周太後一時間找不出話反駁,朱見深更是深以為然,立即伸掌擋住老娘:
“娘,你、你冷靜點!”
“太後,莫要沖動吶。”萬貞兒慢悠悠起身,輕輕來拉她手臂,“兇兩句是小事,若惹怒神明,便大大的不好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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