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歌(162)
作者:六耳圆圆
戶部尚書精神一振:“是!”
出瞭文華殿,回到清寧宮,太子第一時間找到殿內澆花的夢齡,打袖裡掏出信封:
“你伯父當年在牢獄裡飽受酷刑,身上落瞭殘疾,因此,冤屈雖被洗刷,卻不便再來做官,選擇退隱田園。你爹倒是回到瞭國子監,恢複監生身份,喏,這是他寫給你的信。”
夢齡趕緊放下水壺,雙手在衣襟上擦瞭擦,才接過信,迫不及待的拆開。
太子在對面的暖榻落座,好整以暇的瞧著她。
夢齡看瞭一會兒,擡頭沖他笑道:
“我爹說自打回到國子監,原來那些疏遠的同僚舊友都恢複瞭走動,對他別提有多熱絡瞭。”
“赴炎附勢,拜高踩低,人之常情。”
“他們一個個的還拐著彎打聽,是請到瞭何方神通,竟讓堂堂太子親自平反。”
“何方神通?”太子微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夢齡莞爾一笑,又接著低頭看信,一邊看,一邊實時與他分享:
“我爹還說,原來的宅子還回來瞭,一傢人都搬瞭回去,隔瞭十多年,他就像做瞭一場大夢。回到老宅的第一晚,激動得睡不著,他幹脆爬起來,獨個兒走遍宅院的每一個角落,撫摸每一塊磚墻。”
他喜歡她用心生活的樣子,喜歡聽她講瑣碎的日常,更喜歡她丁點小事都與他來分享,那細膩繁瑣的世俗氣息,填得他心裡暖融融的。
聽著聽著,他不自覺地將手肘撐在黃花梨小案桌上,輕輕托起下巴,蕩著笑意的眼睛在她臉上滾來滾去,從她的眉到她的眼,再到她翕動的唇。
唇峰微翹,唇瓣肉嘟嘟的,一翕一張之間,裡面柔軟粉嫩的舌若隱若現,說不出的誘人。
他不由自主的舔舔唇。
“他一路走一路摸,直到摸著後院門口的石墩,忽然想起來——”
夢齡忽地頓住,不再與他分享,自行往下瞧去。
正聽得入迷的他頗為不悅,那翕動的唇如此迷人,怎能說停就停?當即催促:
“想起什麼?怎麼不說瞭?”
“想起師父留下一幅畫。”
私鹽之弊(二)
“啊?”
他立時坐直瞭身,從旖旎的遐想中抽回。
“他說師父收奴婢為徒那晚,是我們在老宅住的最後一晚,第二日就要搬離,當夜師父在後院的石墩背面刻下一幅畫,跟他說:若有朝一日,這處宅院物歸原主,便是此畫重見天日之時。”
太子一聽,立刻起身朝她走去:
“畫的什麼?”
“我爹說宅院荒廢多年,飽受風雨侵蝕,石墩縫隙裡滿是泥塵,不過他還記得,畫的是一隻燕子被風雨阻隔,遙遙望著簷下的巢穴,很契合爹爹當年的心境,他會命人好好清洗一番,給供奉到屋裡。”
夢齡說著,把信展開給他看,太子快速閱完,微一思索,道:
“夢齡,你傢在河間府滄州興濟縣,對吧?”
“對啊。”
“好,太好瞭!”
“哪裡好?”
他不答,神秘一笑:
“走,我們去見爹爹!”
乾清宮。
朱見深閱完書信,幽幽一嘆:
“畫有重見天日之時,人、人卻再無重逢之日。”
夢齡憶起,南海子的山洞裡他也曾幽幽感慨過,那時她問他為何不下旨召人進宮,他說沒用。
正不知該安慰什麼時,太子開瞭口:
“爹爹,您既是思念舅爺,幹嘛不派人尋他呢?”
“沒用。”朱見深苦笑著搖搖頭,“他、他有心躲,再多的人也尋不到。”
夢齡不解:“師父為何要躲起來?”
“為瞭一個人。”
朱見深合上信紙,遞回給夢齡,而後負手踱步至窗前:
“當、當年我登基在即,他嘴上說要回龍虎山替、替我請授符命,實際呢,是要救關在牢裡的一個人,借此帶她出宮,遠走高飛。”
夢齡與太子對視一眼,均在心裡猜測起來,隻聽朱見深接著道:
“後來我派人去龍虎山找他,誰、誰知他竟一把火燒瞭自己的房子,留下一片廢墟,從、從此去如黃鶴,不見蹤影。”
夢齡與太子同時啊瞭一聲,朱見深垂下眉眼,斂去眸底的失望:
“其實我不會追究的,他、他為什麼對我連這點信心都沒呢?”
太子想瞭一下,問:“爹爹,舅爺帶走那人,與他是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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