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泥(74)

作者:白语閑


“分別時我偷偷塞瞭宮牌給他,所以我還要等他進宮回報,你困瞭去睡罷。”

姬令雲望著那輪明月,好奇呢喃,“也不知他現在做什麼?”

認親

月上中天時,姬令雲睡醒瞭一覺,披著風袍在亭臺外走廊漫步。

晚荷承著水露,在月色下發亮。

大明宮靜寂幽冷,因成瞭離宮後,宮人侍衛也不多,這片湖面的荷花瘋長無人管理,不似紫微宮中那般生得如入畫中,淺濃適宜。

夜半無眠,是因為不習慣換地方休息,而且裴燕度居然還沒回來。

她把玩著在寶庫裡尋出來的骨笛,擦拭幹凈後,試著吹出聲,幾聲喑啞後,又是一道突兀的響,氣息沒把握好的笛聲,如妖怪叫聲般嚇壞瞭她自己。

燭臺之蠟堆得層層疊疊,燭光隨風飄晃著,恍惚間,簾後有一道玄影無聲走出,提著像是在坊市裡買的酒菜的裴燕度,神奇般出現瞭。

“一點酒還有烤制的兔肉,想著此處禦廚不如神都,就買來給姐姐瞭。”

裴燕度口吻雖是輕松,但姬令雲見他額頭冒著薄汗,衣袍邊角有裂痕,看著像是打鬥過。

她問道:“今晚逮到人瞭?”

“確實埋伏在傢中,不過我想留活口,探尋他們的老巢,所以隻重傷沒殺死故意放他們逃走瞭。”

裴燕度給她斟酒,她打開油紙包,嗅到炙烤的肉香,開懷不已,“你為何不去追?還有空給我買烤兔肉。”

“追瞭一會,那幾人就被另一人給殺瞭,然後屍體拖進瞭曲江池喂魚去瞭。”裴燕度不再買關子,接著道,“然後我路過一傢小酒肆裡買瞭剛剛烤好的兔肉,酒雖然不是名酒,卻是店傢自釀的,清冽潤口。”

姬令雲道:“我還以為是平康坊的呢。”

“若不是為瞭掩人耳目,平康坊這種地方我不去。”

“你不去?那我想去呢,你陪我?”

裴燕度不接她的話,留她慢慢吃,尋到自己的行李,就著她之前用過的洗浴水,擦拭身體與劍。

“我用過你還用?外面有幹凈的水。”

隔著屏風,姬令雲撇見瞭少年的身軀,雖然朦朧,但仍可見褪下外裳後他那常年練武的緊實肌肉,真是怪哉,明明穿上衣裳時看著他很瘦,瘦到她都覺得解逢臣在虐待人。

“無妨,幹凈得很。很香,可以祛除血腥氣。”

裴燕度手指劃過水面的花瓣,不僅有花香亦有香料粉末的氣味,通常是姬令雲用來沖洗頭發的最後一桶水。

水聲時斷時續響起。

姬令雲時而偷看,時而飲酒吃肉,雙重罪惡感疊加,但也滋長瞭無端的樂趣。

“姐姐方才是在偷看我嗎?”

裴燕度連頭發也洗瞭,這是姬令雲第一次見他散著發,顯得臉更小瞭,生嫩嫩浸潤過水的臉,白得吹彈可破,褪去冷峻面具,因為趕瞭一夜的路,略帶溫順的倦意,像是養在深宮的頹懶美人。

此事隻有望著他的鼻峰,才能分辨出他是個男子,

英挺的鼻梁,還掛著水滴。

姬令雲遞上自己的巾帕,因酒後臉微紅,反而掩飾瞭被人抓包的羞赫,“我若想看,就會大大方方看。”

裴燕度笑道:“好,等著姐姐想看。”

兩人略略聊天,她因酒醉困意襲來,說著說著就睡著瞭。

一夜無事,但醒來時,裴燕度已出瞭宮,留下口信給她,說是要回平康坊,做戲做全套,免得那些官員醒來發現他開溜瞭,大傢尷尬。

用過早膳後,她帶著群青和竹月在寶庫待瞭一上午,挑選著禮物,一面讓宮人記錄收拾入箱,一面邊做整理,終於給她尋到一把西域打造的匕首,綴著沉暗藍色的寶石,並不張揚,適合送給裴燕度。

身為她的郡馬,身邊沒幾樣值錢的東西,說出去都丟她的人。

解逢臣這個摳門的,都不多給他義子好東西。不過她轉念一想,解逢臣好色,妾室一堆,除非把女人送義子……真是的,居然還給她攤上這門親戚瞭。

好在他們各論各的,解逢臣可沒臉讓她也叫義父,否則姑姑是第一個要動怒。

“這選瞭五六樣,應該夠瞭,不夠讓姑姑派人自己來拿。”

姬令雲挑得腰疼眼花,這可比在田間種花要累,而且大明宮所剩寶物也不太多瞭,雜物倒是一堆,放在宮中不值錢,若是流落到民間隨便一個物件就能管貧民傢庭幾年溫飽。

可這點想法如泡沫般散去,慷慨給予的作法是愚蠢的,姑姑交給她為人之道,懂憐憫但止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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