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才摘瞭半個小時，韓露就提出回茶寮休息。她看著李畫舫穿著長褲和運動鞋的右腳，心裡泛起一絲同情。

李畫舫輕描淡寫地說：“上帝把我的門關瞭，總會留一扇窗。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信命，沒有怨天尤人。”

韓露打趣地說：“段公子就是你的那扇窗。我猜他一會兒就會來。”

李畫舫的臉上泛起瞭笑容，說：“段雲龍還比我小一歲呢，他自己傢也有茶場，卻老愛往我傢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商業間諜。”

韓露問：“是因為你的腿疾，他父母反對嗎？”

李畫舫搖頭說：“不是，段老板夫婦人很好，從小看著我長大，也沒有嫌棄我，春節時還讓雲龍帶我上他們傢呢，我沒去。”

“為什麼呀？難道你不喜歡段公子？”韓露不解。

李畫舫沉默瞭一會兒，忽然問：“你跟灝然怎麼瞭？你們的合約幾時到期？哈哈，當初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說要娶我的。”

韓露的心咯噔瞭一下。盡管她一早就知道江灝然當初求娶的人是李畫舫，而李畫舫在車禍後已明確地拒絕，但現在聽起來心裡還是很酸。

兩人把竹簍解下來，交給旁邊一個正在采茶的姑娘，手牽手地往茶寮走去。

“怎麼不說話瞭？”李畫舫問。

“是我先問的你，你先回答。”韓露說。

“我和雲龍從小認識，彼此瞭解。我出事後，他比以前更殷勤瞭，我相信他是真心的。不急，婚姻跟愛情不一樣，我希望自己一輩子隻結一次婚，所以要慎重。”李畫舫說。

韓露的臉燒起來，她也知道愛情跟婚姻之間不一定是等號。

比如自己，為瞭一百二十萬跟江灝然辦理結婚登記，美其名曰各取所需，合作雙贏。從道義上看，這事有些羞恥。以後她的履歷會從“已婚”變為“離異”。

暮春的天氣乍暖還寒，在太陽底下是熱的，現在走到大樹下，一下子陰涼起來。

李畫舫見韓露一直不說話，說：“前年，灝然來到這裡，住在我傢。我哥哥帶著他到處玩，采茶、劃艇、爬雪山、騎馬…..我見過他真正開心的樣子，跟在外人面前不茍言笑的樣子完全不同。這麼久瞭，你走進灝然的內心瞭嗎？”

自己走進江灝然的內心瞭嗎？韓露自問是走進瞭。一座冰山，在自己面前消融，是會笑會哭哭會霸道會撒嬌的血肉之軀。

江灝然走進自己的內心瞭嗎？好像沒有。這幾天，韓露在自然風光秀麗的茶園，身心從未如此寧靜。她想清楚瞭，過兩天就回去，履行合約把婚離瞭，然後把房子買瞭，把奶奶接到茂城，那是她多年來的心願。

至於江灝然，她決定給彼此一個機會，重新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以後能走到哪一步，就把結局交給時間。

“你倒是說話呀！”李畫舫用手肘輕輕撞瞭一下旁邊的人。

韓露微微笑瞭笑，說：“我當然是回歸到自己原有的生活軌道去。”

“哎喲喂，外人會說你清高，在我眼裡你就是慫包、自卑！”李畫舫用手指戳瞭韓露的腦袋一下。

“這麼久，灝然聯系過你嗎？”韓露問。

一聽這話，李畫舫就有點來氣瞭，說：“去年我從茂城回來，他不跟著過來幾天瞭嗎，然後一直就沒聯系，連微信問候也沒有。莫老板來過一次，可能回去告訴他我好好的，他就不管我瞭。哼，別讓我見到他，否則我非要質問一下，那一句大丈夫言出必行可還算數！”

韓露隻覺得背脊有點發涼，果然啊，包括自己在內，都是女人心海底針。

茶寮是在茶園旁邊搭建的一座木屋，可供待客、品茶、休憩。李傢的茶廠在山下，前天和昨天，韓露都在那裡參與推晾、揉撚，感覺十分好玩。

李畫舫站在茶桌旁，問：“生普？熟普？”

韓露讓她坐到另一邊，自己坐在瞭主位，開始燒水，用茶則裝瞭一撮生普洱茶放進小茶壺。

電水壺的水燒開瞭，韓露依次洗茶葉、洗杯子、沖茶，把茶水倒入茶海中，分別倒進兩隻玻璃茶杯裡，用木質杯墊盛著茶杯，雙手遞到瞭李畫舫的面前。

“挺上道的嘛。”李畫舫笑著拿起茶杯，輕抿的一口黃綠色的茶水。

韓露望著遠方一片片翠綠的茶樹，說：“明年我攢幾天年假，還來找你玩。”

李畫舫說：“好呀，從茂城有直飛臨滄的飛機，雖然航班少，你提早買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