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誰也輪不到你啊，我們在場的弟兄們，我們忠武軍的男子漢們，哪一個來帶，不比你強？真是胡鬧。

這要是傳出去瞭，我們忠武軍的人，被一個娘們給訓練瞭，面子往哪擱？

要我說外頭那些流言流語，騙騙外人就行瞭，別真把自己給騙瞭，自己幾斤幾兩，心裡要有點數，莫要搞不清楚主次。”

薑棠被這話逗笑瞭，或許在他眼裡，讓女人來訓練他們，和傢中的奴婢拴著繩子，套在他們脖子上騎著，並沒有什麼區別，畢竟女人就是個附屬物啊。

薑棠一步一步緩緩走近，腳步在地上發出一嗒一嗒的響聲。那人不服氣地擡頭看她，想看看她能耍什麼花招，能玩出什麼花來。

所有人都悄悄地看著這邊，隻見她微微俯身，一臉淡然帶笑的目光，問道：“你又算什麼？”

那人覺得薑棠這眼神仿佛在看垃圾。

“你不會以為，我要向你證明，我是否真的有能力來帶領你們？”薑棠笑著搖搖頭：“完全不必，恕我直言，你算老幾？”

“你！”那人氣的跺腳站起來，其餘三個趕忙拉住他。

“消消氣，消消氣。”他們叛逆歸叛逆，是因為他們和這人想的一樣，將軍是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傷瞭軍隊和氣的。但如果直接和他的好妹妹就這麼起沖突，那他們可完全擔待不起啊。

薑棠完全一副不怕且無所謂的樣子，她早已對這些習慣瞭。若擱從前，她還會拿出自己的實力，向他們證明些什麼。現在不會瞭，確實沒必要，豈有強者向弱者辯駁的道理？

她留下一個眼神，便豁然離去。

她剛是什麼眼神？是……瞧不起我們？

那幾人如墜冰窟——幾個大男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收到一個平位者的女人這種眼神鄙視。

夜裡，月光之下，鐘離晚和薑棠在一個石桌旁坐著，鐘離晚給她杯中之酒斟滿，道：“今日之事，是我考慮不周，我已經懲罰瞭那些帶頭的人，棠兒莫要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那些人一天下來連遭幾擊，先是被薑棠抨擊，誰知等將軍來瞭，不僅不聽他們解釋，還要軍法懲罰他們。其餘的那些人也不例外，雖說他們最終還是去集合瞭，但到底拖延瞭半天，有違軍紀，便罰他們就跑瞭步，跑到他們腿都快要斷瞭，夜都深瞭，才放他們回去。

薑棠勾瞭勾嘴角，拿起碗，泰然說道：“我知道他們怎麼想，不就是前腳戰場上立瞭功，心態變瞭，哪裡還容得瞭我這個小女人對他們頤指氣使？”

不過知道歸知道，她可並不打算理解他們。她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鐘離晚望著她這般模樣，也笑笑：“棠兒真是長大瞭。”

這兩人總是在一塊喝酒，覺得最為愜意自在，且總有話可說。

鐘離晚感慨道：“多久沒像這樣，一起暢飲瞭？”

薑棠如實道：“不記得瞭。”

鐘離晚舉起杯盞來，道：“反正有好些年瞭吧？”

薑棠與他碰瞭一下，說道：“但其實也沒有隔多久，隻是近幾年的時間過的實在是太慢瞭，慢到我每次以為，薑府被抄，其實是十幾年前的事。”

鐘離晚頓瞭頓，望瞭她一眼，而她卻好似不在意的樣子，仰頭喝下，鐘離晚隨後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鐘離晚給兩人續上酒，問：“你們後面都到哪裡去瞭？是一直在蕭大人那裡嗎？”

薑棠不想提起流亡的那段時光，頭也不擡道：“嗯。”

鐘離晚點點頭：“那蕭大人當真是好心瞭。”

薑棠笑笑不說話。兩人暢談瞭一番少時往事，不經意間聊到瞭“淩雲劍心”的那事，但鐘離晚似乎比薑棠還不願意提起此事，索性就默契地繞過瞭這個話題。

扯回到瞭當前局勢，然後又提到瞭明祚帝。鐘離晚道：“我倒覺得陛下並不是信任李淏文，而是迫於他施加的壓力，不然他沒有理由不站在寧王殿下這邊。”

薑棠不知道蕭凜到底有沒有跟他說寧王造反的這回事瞭，雖說她一開始知道這個事的時候也很震驚，原來之前賢親王彈劾他的那些事，沒有一個是冤枉他的，他是真的早就開始密謀造反瞭！

是從什麼時候起呢？或許是從解憂公主和親出嫁那日起吧。寧王扮豬吃虎，實則暗地裡訓練著大批精兵，他小心翼翼地招募人馬，強加訓練，以及各種密謀，拉幫結派，又要做到萬無一失，又要確保密不透風，所以難免對鄄城的管理有所疏忽，這才讓李淏文他們撿瞭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