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小娘子(9)
作者:千琮
“靖……”
陸鈴兒剛一開口,容硯便將她虛虛扶住:
“陸姑娘勿需多禮,來此處可是要問診?”
陸鈴兒輕輕含首:“嗯。我有些不適,想找大夫瞧瞧。”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對面的靖王聽到不適二字,臉色似乎有些發白,眸子也似暗下瞭幾分。
隻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此時他又恢複成一派溫潤的模樣,修長的手指向診室內室:
“今日是棲雲子坐診,尋到此處即是緣分,陸姑娘請。”
棲雲子?是那個聖手仙人棲雲子?
陸鈴兒早前隨師父四處賣藝時,也曾聽過棲雲子大名,聽說他修道出身,一生雲遊江湖,能得他診治,不說起死回生,至少也能得個藥到病除。
誰能想到世人踏破鐵鞋也難覓蹤跡的棲雲子,竟在京城的一處醫館坐診,甚至還沒什麼人來就診!
陸鈴兒哪裡知道,棲雲子以“雲先生”之名到此處“坐診”,隻是為瞭容硯這個寶貝徒弟而已。
每月除瞭固定幾天在此,其餘時間都神龍見首不見尾,別說診室外那些買藥之人不知他的身份,就連這醫館的老板,怕也是不得而知。
此時陸鈴兒生出瞭幾分好奇,頭也似乎沒那麼暈瞭,向容硯道過謝後,徑直走向瞭內室。
容硯看著她的背影,狹長的瑞鳳眼微斂,此刻也不急著走瞭,隻尋瞭處面向內室窗戶的位置坐瞭下來。
旁邊的言風見主子落座,疑惑地小聲詢問:
“王爺,你不是還要去……”
容硯擺擺手:“不急,師父說上藥一刻鐘後方可離開。”
言風沉默瞭一瞬,方才雲先生的確是讓主子一刻鐘後再走,但他是怎麼說的?
“徒兒身負要事,一刻也耽擱不得。”
怎麼一下說變就變瞭?
他的目光也隨著主子,透過鏤空的窗花來到內室面向這方的陸鈴兒身上。
這個陸姑娘,果然不簡單。
今日主子在去往解憂閣的路上遭遇暗殺,主子不便出手,他一人力退殺手,還是被這些人鉆瞭空子,讓主子受瞭傷。
沒想到事後主子不去處理傷口,竟跑到什麼珠玉書肆門口看熱鬧,那熱鬧還不是這位陸姑娘給弄出來的?
不待他往下細想,身上已感知到主子的警告,他趕緊低頭,收回瞭探究的目光。
見身後的言風老實瞭些,容硯餘光仍關註著內室,視線卻落到瞭案上隨意放置的一本書冊上。
《青梅曲》?陸鈴兒今日的委托正是因它而起。
他不由得伸手拿起書冊,隨意翻閱瞭起來。
陸鈴兒這頭,進入內室見到的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他發須皆白,看向陸鈴兒的雙目卻矍鑠有神:
“陸姑娘叫我雲先生即可。”
想來這內室不隔音,方才她與靖王的談話棲雲子應是都聽見瞭。
“雲先生。”陸鈴兒在案前就坐,擡頭卻透過側前方鏤空的窗,瞥見靖王正在診室廳堂休憩。
他低著頭,正翻閱著一本書冊,夕陽落在他的身上,柔和瞭他全身的輪廓,而他也如這光一般,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棲雲子隨著陸鈴兒的目光看去,長眉一彎,捋須笑道:
“劣徒容硯需得留觀一刻鐘方可離開,陸姑娘若是介意,可隨老夫換間內室。”
陸鈴兒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雲先生不必麻煩。”
她哪裡是介意,隻是有點分心而已。
對瞭,雲先生剛剛說什麼?
劣徒?靖王竟是棲雲子的徒弟?!
難怪他會到這裡來就診瞭,原來還有這層關系在。
她不禁又望向窗外的容硯,不知是不是夕陽晃得眼花,她總感覺方才棲雲子說話時他好像皺瞭皺眉,直到她說話時他的眉心又舒展開來。
“不知陸姑娘是何處不適?”
棲雲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鈴兒趕緊收回目光,低聲答道:
“我……暈血。”
“哦?何時有此癥狀的?現在感覺如何?”
“我打小就有這毛病,今日一見血,又犯暈瞭。”
棲雲子留心著陸鈴兒的癥狀,為她仔細診斷著,而一窗之隔的容硯,心裡卻浪淘滾滾、洶湧難平。
原來當年那事對她的傷害如此之深,不但失瞭憶,還怕瞭血。
但令他心緒難平的不光是陸鈴兒的暈血之癥,還有手上的這本《青梅曲》。
這書寫的,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