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像是有一雙手卡住喉嚨似的，眼睛也難受極瞭，想要將宋祈推開，這孩子力氣卻不小，把她報的好緊。

“他想讓你叫祈哥兒。”男人冷肅的聲音像是要穿透人心似的，“這麼些年，我們都很想你。”

柳凝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對宋夙朝將她留住的意圖，又明白瞭幾分。

男人的眼睛裡藏不住事。

他曉得自己說再多，她也不會心軟，便拿瞭孩子做要挾。宋祈雖是太子殿下，可說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喜怒哀樂都在臉上。

“祈哥兒就知道，我就是個惹人憤的！”

冬景一手帶大的孩子，早已經是拿著帕子抹淚，“王妃可還記得，當初祈哥兒生下來，身子不大好。便是長大瞭一些，也比其他孩子說話的晚，我們著急的很，可您卻笑嘻嘻的說，殿下他像一條小魚似的會吐泡泡。”

柳凝的動作也微微的頓住，眼睛之中滿是愛憐，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的心肝寶貝。

少頃，宋祈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娘親，我現在會說可多話！還會背古詩，課業也做的好！我才不會像小魚那樣吐泡泡。”

“娘親你為何不認我！”

柳凝的目光在那孩子臉上轉瞭一圈兒，她不能宋夙朝的影響，強忍住鼻子微微的發熱，道，“王爺，請送我離宮吧。”

宋祈，“娘親不要走！”

柳凝閉上眼，她多想抱抱他，親親他，可是她不能這麼做。

她的身份，對宋祈而言百害無一利。

小孩子還小不懂裡頭的厲害，自個兒卻不能這麼做，額頭都沁出瞭汗，隻看著那宋夙朝，“王爺，是想讓我死在這兒麼？”

她這個樣子，怎麼讓宋夙朝舍得再讓她痛苦？他對著宋祈，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殿下，可莫再哭瞭。”

“娘親不肯認我，那這太子之位，我也不要瞭！”

柳凝的眼淚像不值錢的豆子，一顆一顆往下墜，“你不做這太子，身傢性命都會捏到別人手裡。外頭那些人都是吃人的老虎，你怎麼活的下去？”

“娘親活得下去！我自然也活得下去！”

柳凝腦子裡全是記憶裡前一世宋祈與張貴妃的對話，這孩子，端的是一份忠貞仁愛之心。

可越是這樣，她額頭上的冷汗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再去看宋夙朝，她眼睛裡隻有祈求，“還請王爺發發善心罷。”

這場景鬧成這樣，並非宋夙朝所願。

見著這孩子還不肯撒開手，他隻能嘆一口氣，上前將他扯開一些，“殿下，您該去上學瞭。”

“不要，我不要與娘親再分開瞭！”宋祈把頭埋在柳凝的腰間，他很害怕一松手娘親就不見瞭。

柳凝拍瞭拍宋祈的肩頭，她能與孩子這般短暫的相處，已經是一種奢求。喉嚨還有些剛哭後的沙啞，她強忍的咽下去：“我這身份留在這裡是不合適，會給殿下帶來麻煩的。”

宋祈終於開口問道，“是不是隻要祈哥兒成瞭皇上，就沒有人能把娘親趕走瞭？”

好長的沉默。

良久，宋夙朝安撫似的將宋祈抱瞭起來，在他輕聲說，“這事，我們得放在心裡，不能說出來。”

“嗯！祈哥兒一定不告訴別人。”宋祈打小就知道，他能入宮是因為他是宋肅北唯一的孩子。

生母是誰並不太重要。

柳凝順著視線看過去，一大一小兩人的面孔何其相似。當初她怎麼就會覺得，這孩子是宋肅北的？與宋夙朝的視線撞個正著，她生硬的別過臉去。

倒是她成瞭支支吾吾，一副心虛的樣子瞭。

“娘親怎麼會不喜歡祈哥兒呢？像殿下這樣聽話的孩兒，全天下，再也尋不出第二人瞭。”宋夙朝卻是答應他，以後尋瞭機會，再帶柳凝入宮。

冬景要給柳凝跪下來，道：“所有人都說王妃已經死瞭，可唯獨，王爺他不信盼瞭這麼多年。”

柳凝也曉得這麼多年，別說這些奴婢，便是蘇姆媽在這裡，也會替這男人說話的。

在衆人看來，柳凝是不是王妃就是宋夙朝一句話態度的事，這個深愛她多年的男人，最有話語權。

“殿下放心，以後會有機會的。”宋夙朝他應允道。

柳凝到底是活瞭兩世的人瞭，很容易就聽出話裡頭別的意思。

宋祈卻執著的看著柳凝，“真的麼？不是在騙我麼？”

“嗯，以後我會來看殿下。”柳凝動作生疏的為宋祈擦幹眼淚，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她雖不說話卻又像是在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