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常青树(228)
作者:姜揽月
“重度抑鬱。”陳景白說。
梁樹生心髒一跳,針紮般的疼。
“不過是她剛來上海不久那會兒瞭,後來靠著吃藥和她自身有意控制一直在好轉,這幾年也都已經停藥瞭,沒複發過,挺穩定。”
陳景白說,“其實我一開始就反對她回南錫去拍那種題材的電影,就是擔心她會複發。”
梁樹生沉默聽著。
“我知道你倆都不容易,但說實話,你們重新在一起隻會讓林遇青再次想起過去那些事,再次發病。”
“你不知道她這些年為瞭克服抑鬱癥有多努力,可情緒類疾病就是很容易因為一點誘因就複發加重病情。”
“我也明白她愛你,這十年她沒有一天不愛你,她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是你,可最不堪的記憶也和你掛鈎,沒辦法,梁樹生,你就是她的誘因,這是死局。”
-
林遇青斷斷續續做瞭很多夢。
醒來時入眼是一片白,周圍空無一人。
視線往上移,落在吊瓶上,上面標記著的一串英文字符很熟悉,是她從前輸過的藥劑。
她從前數不清多少次,躺在病床,目光空洞地看著那串英文。
林遇青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院。
她側頭往外看,便在陽臺上看到一個模糊又頹敗的背影輪廓,煙霧繚繞,天際已開始泛白,不知道已經在那兒站瞭多久,脊背彎著,僵硬而脆弱。
吊瓶裡藥劑隻剩下最後一點,林遇青自己拔瞭針,按住針口便下床往陽臺方向走。
她推開門:“阿生。”
他回頭,眼底的紅來不及掩飾,喑啞的嗓音也來不及藏起:“怎麼醒瞭,現在怎麼樣?”
“沒事瞭,那種藥劑起效很快。”
梁樹生將外套披在她肩頭,林遇青擡手,指尖纏繞過他手腕,牢牢攥緊,很冰,“你不冷嗎?”
他搖頭,而後將林遇青輕輕摟進懷裡。
他剛才抽瞭很多煙,濃鬱的煙草味之外的是幹凈清冽的雪松木味道。
有時候,熟悉的氣味更能讓人沉浸。
林遇青鼻子一酸,埋在梁樹生肩膀,滾燙的眼淚落在他冰冷的肩窩。
她無聲地流淚。
他無聲地擁抱。
過瞭很久,梁樹生啞聲:“青,我隻是不想你難過。”
關於她的發病,梁樹生什麼都沒問。
但林遇青卻在這句話中意識到什麼,淚流不止。
“對不起,阿生,對不起。”她雙手抱在他腰側,流著淚小聲說,“可我就是走不出來,我也不想這樣,可我就是控制不瞭自己的情緒,對不起……”
我真的很想跟你重新來過。
就像那枚防風打火機,我多想我們可以從頭再來,再次相愛。
可我就是做不到。
林遇青貼著他頸窩泣聲說著:“這十年我每一天都想要去找你,但我不敢,是我太脆弱瞭,我有太多害怕的東西不敢去面對。”
可她真的想嘗試去努力面對的。
她接瞭這部電影。
去到常青律師事務所找梁樹生。
同意來南錫市拍攝。
她以為,隻要她直面瞭那些過去,戰勝瞭那些過去,就可以真正走出來,就可以坦然地和梁樹生重新在一起。
但現實給瞭她沉重的一擊。
她做不到。
這就是結果。
“沒關系,青,你不用道歉,你對我永遠都不用抱歉。”
梁樹生低頭將臉靠近,親吻著她臉頰,嗓音很溫柔,“我的青隻要繼續往前走就好瞭,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黑夜總會過去,不管多漫長,總會過去的。”
林遇青淚流滿面,自暴自棄:“如果我永遠都走不出來呢?”
他溫柔得像哄,低著聲在她耳邊說:“那也沒關系,我永遠都會愛你。”
梁樹生永遠都愛林遇青。
梁樹生永遠隻愛林遇青。
“這個世界總有不如意。”
他簡直溫柔到極致,柔和又堅定地安撫,“但我的青一定會乘著風雨所向披靡。”
……
第二天。
陳景白到南錫市,陪著林遇青做完全身檢查,重新配瞭已經停瞭將近五年的藥。
而梁樹生自始至終沒有再出現。
當天下午,林遇青飛回上海,又開始投入舞團的工作,月底時便飛到歐洲參加演出。
處理完手頭所有工作,林遇青給自己放瞭個假,散散步、養養病。
她叫上虞葵一起去三亞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