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常青树(201)
作者:姜揽月
這是最初的梁樹生。
再往下翻。
一則錄像。
2012年12月21日。
她將鏡頭拉近,對著巨大的鐘樓指針,而後她又將鏡頭對向梁樹生。
“生哥。”她嗓音清脆。
“嗯。”
“隨便說句什麼,記錄一下末日前的最後一天。”
鏡頭中的少年衣擺被風吹得鼓動,頭發淩亂,露出額頭與眉眼,他先是看鏡頭,然後看向鏡頭後的林遇青。
“我愛你,青。”他沒笑,隻是淡聲說。
畫面中很久的靜默。
然後林遇青說“如果今天真的是末日,那你生命的最後一天愛著的是我。”
而梁樹生卻說:“如果今天不是末日,我生命最後一天愛著的也會是你。”
視頻的最後,是他格外認真地說——
“梁樹生隻會愛上林遇青。”
-
林遇青躺在床上掉下眼淚。
所有塵封著不敢去回憶的記憶都在這一刻被打開。
其實,如果不去想與梁樹生的過去,林遇青也會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很好瞭,有著自己熱愛的事業與平和的生活。
可一旦回憶起過去,她就覺得,什麼都比不上梁樹生能帶給她的。
她哭得幾近崩潰。
滾燙的淚水沾濕瞭枕頭。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哭過瞭。
過瞭不知多久,她起身準備去洗把臉時,卻忽然透過窗戶看到瞭樓底那輛黑色轎車。
以及,車邊的男人。
天開始下雨瞭。
而男人就這麼打著一把黑傘,靠在車邊,冷白修長的指尖夾著煙,星點火光卻像是要將這個黑夜都燒出一個洞來。
林遇青怔瞭怔。
她回頭有些茫然地看向鐘表。
兩個小時過去瞭。
梁樹生還沒離開。
他就這麼孤身一人,站在她傢樓下。
從她碰到梁樹生的第一秒開始,她那些理智與沉靜都將蕩然無存。
……
梁樹生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不離開。
他就這麼沉默著站著,看著那盞還未熄滅的燈火。
直到公寓門口忽然跑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來不及做什麼反應,隻下意識地快步過去,將傘舉過她頭頂。
林遇青薄襯衫裡面是睡衣睡褲,因為跑得太快氣息還急促著。
她喘著氣,直直地看著梁樹生。
他也沉默著看她。
過瞭許久,等林遇青氣息平穩,鼻尖的酸澀褪去,她才再次開口道:“梁樹生。”
“嗯。”
“我們可以都放下瞭嗎?”
他沉默瞭很久都沒有回答。
其實林遇青也不確定這個答案。
她自己就真的能放下瞭嗎?
這些年她再也沒有回到南錫市,再也沒回那個噩夢中的囚籠,也很少去回想過去那些醜惡的記憶,她用這樣的方式去逃避和療傷。
但她依舊不確定,如果有一天她需要再次直面那些東西,她到底是坦然還是重新崩潰。
隻是,她仍舊會下意識地害怕與任何陌生男性的獨處,甚至靠近。
抑或是她此刻穿著的睡衣,她從不穿睡裙,空蕩蕩的睡裙會讓她沒有安全感。
以及,有時拍戲時需要與男演員有一些肢體接觸,抑或是相對親密的觸碰,她必須要強迫性地控制著才能不抵觸反感。
除瞭年少時就愛上的梁樹生,她無法想象自己如何去接受一段全新的親密關系。
正當林遇青覺得梁樹生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他開口瞭。
嗓音很低,藏著無奈與妥協。
他說:“青,我們隻能不斷往前走。”
-
很快,新電影就到瞭正式開拍的日子。
當林遇青收到淩導的短信,告訴她拍攝地址時,她看著那條短信很久很久。
——南錫市。
然後回複:「好。」
林遇青收拾行李那天陳景白也在。
他如今已經開始接手傢裡的公司,也不像以前那樣遊手好閑隻知玩樂瞭。
陳景白看到林遇青往行李箱裡丟瞭一瓶褪黑素,問:“你最近又失眠瞭?”
“沒,以防萬一。”
陳景白沒怎麼放心上,一邊發短信一邊隨口問:“去哪兒拍?”
“南錫市。”
陳景白這才一怔,又看瞭眼那瓶褪黑素,眉皺得能夾死蒼蠅:“中國那麼大,就非得去那破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