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迷情(38)

作者:卢意


“發過瞭,在你洗澡的時候。”

“他什麼反應?”蘇哲堯點來金願的微信朋友圈,沒看到袁鳴聲的點贊和評論。

“這個點,人傢也許在陪姑娘。”金願提出自己的猜想,攏瞭攏身上的浴袍,嘲笑他也嘲笑自己:“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這麼沒種。”

蘇哲堯下床也湊到窗邊去,拉瞭窗簾,斜靠在窗邊的沙發上,問她:“雨有什麼好看的?”

“我爸有風濕病,下雨天腿疼沒辦法出門喝酒,所以我喜歡下雨天。”她抱著膝蓋,坐在離他一人遠的沙發那頭。

兩人面對著面,蘇哲堯卻並沒有聽懂她這句話的邏輯。

仿佛看穿他在想什麼,金願補充道:“我爸喝瞭酒喜歡打人,我們傢隔音不好,他打我媽的時候,我和阿翼在房間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後來阿翼長大些,會護著我媽,我爸年紀漸漸大瞭以後也很少發酒瘋打人瞭,但我已經習慣期待雨天瞭。”

“他……打過你嗎?”蘇哲堯看向她鎖骨處,那塊疤依舊突兀,仿佛隔著歲月和早已幹涸的鮮血,還在叫囂著疼。

那種疼經過時間的洗刷,隻留下一塊疤,和他那個夢還不盡相同。

“打過幾次。”她說的雲淡風輕,“雖然我爸媽都重男輕女,但我爸的本意並不是想打我,隻是有幾回他誤把我認成瞭我媽……”

金願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總之她認為金志軍隻是不愛她,但並不至於恨她。

畢竟養女兒唯一的價值,就是在出嫁時給她“賣”個好價錢,以前金願不懂為何農村彩禮錢比城裡還要高,後來明白,原是城裡很多人把女兒當兒子養,農村很多人把女兒當兒子的老婆本養。

農村男娃娶媳婦更加困難,所以需要多備些彩禮,這錢從哪兒來,可不就得“賣”女兒瞭?

打開社交軟件,網上到處是女權主義,可現實裡多的是像左小梅那樣被男權洗腦的女性,金願無力改變,她也曾想過要遠離這一切,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那個能力。

她從來不是一個心硬的人,她隻是看著果決,實際上夜深人靜想起來的都是金翼大大咧咧叫她姐的模樣。

金翼還替她挨過幾次打,高中的時候金願為瞭買一條漂亮裙子,偷拿瞭金志軍兩張紅票子,這鍋最後是金翼給背瞭去,他有恃無恐地說自己是男孩兒,打就打瞭,反正也不會往死裡打。

那時候金翼還沒有多高,什麼都不懂,維護她幾乎是一種本能。

外人眼裡,金志軍和左小梅重男輕女嚴重,好東西都給兒子不管女兒。

私底下,金翼十分願意將那些好東西拿來同她一塊兒分享。

譬如衣櫃。

比起重男輕女的傢庭,金願其實更恨貧窮。

讀書並沒有成為她的出路,生活不是電視劇,上帝也不會為她開金手指,她唯一有的兩樣東西就是年輕和美貌。

起手一副好牌的人總喜歡教別人怎麼打牌,起手一副爛片的人,隻能上傢打什麼她接什麼,管不住的時候就“過”,根本輪不上她來想該怎麼出牌。

投胎是個技術活,下輩子她一定好好投。

外面雨勢漸大,窗簾關著,蘇哲堯將室內光調至最暗,陪金願聽瞭會兒雨聲。

“那天也下雨,”蘇哲堯提起酒會那天。

“嗯,我沒想過我們還會有交集。”

“很抱歉把你卷進我和蘇卓的恩怨裡面,你如果……”

“是我主動問蘇卓拿錢的,你不用抱歉。”金願整個人縮成一團。

蘇哲堯去浴室拿瞭條幹凈的浴巾給她披上,“為什麼要幫我?”

“沒有為什麼,我就想那麼做。”金願眼神清明看向他,“我喜歡你。”

“你後來和蘇卓見過幾次?”

“每周一次。”

“我這回去澳城……”

“你哥還沒有這麼信任我。”

懂瞭。

蘇卓原來也沒有他所想的那麼蠢。

蘇哲堯身子往她那邊挪瞭挪,直白地問:“除瞭感情,你還想要什麼?”

“我回答瞭,你就能給嗎?”

“說說看。”

金願眼神越過大床,看向床頭的水杯,蘇哲堯起身去幫她拿,又兌瞭些熱的進去。遞給她的時候幹脆就挨著她坐下。

“我今年二十七歲瞭,可我還沒有遇到過刻骨銘心的愛情。”金願接過水,抿瞭一口,確定不燙嘴,才又咽瞭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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