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燃(65)

作者:一池风月


剛化成水的蠟油燙手,速速撒地後冷凝成固體。

夢境裡的灼眼的紅,更疊為臥室內淌瞭滿地的斑斑血跡。

哀哀欲絕的母親癱軟在地上,不哭也不鬧,雪白的衣裳泡成紅色,手腕周圍的血液氧化為暗暗的黑,她的生命岌岌可危。

許野望手指的指甲深深按著母親的腕部,他想給她止血,可是,指縫滲出瞭更多的鮮紅的血液。

斷線的血珠嘀嗒,順著掌紋,滑到瞭許野望的手心,他感到胸口處壓瞭塊巨石。

撕裂的傷口冒出流失的生機,也抽走瞭許野望所有的神志,他的母親如同無法彌補短缺的沙漏,沒有光亮的眼空洞無神。

許野望想送母親去醫院,剛張開顫抖的唇,便看到瞭幾綹白沫順著母親的嘴角流下。

她是服瞭毒藥後,再割腕自殺的,完全斷絕瞭許野望救她的希望。

擡手要拭去母親嘴角的白沫,許野望伸出胳膊,入目是他沾滿血色的雙手,周遭則為同調鋪張的紅底。

而那恐怖的白,褪色為母親葬禮上素凈的白色紙幣。

風不能吹動墓碑旁沉重的哭腔,天氣是糟糕的下雨天。

餘毅元道貌岸然地扮演著深情丈夫的角色,參加葬禮的親朋好友們勸慰許野望的父親節哀,還有些說鹹道淡的人們討論著死者。

“北都的名流圈有傳言,說餘毅元的妻子有輕度的抑鬱癥,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吧,他妻子看著很開朗的,有錢人沒有那麼多需要憂心的煩惱。”

“許氏對外聲稱她的死亡是意外,如果說真的有抑鬱癥,感覺就不是意外這麼簡單瞭,而且餘毅元是入贅的,我陰謀論一下,會不會是為瞭財産……”

“可餘毅元和他的妻子不是很恩愛的嗎?”

……

許野望撐著傘,無語凝噎地看著餘毅元,隻是那麼靜靜地盯著他,卻好像把父親曾經卑鄙齷齪的往事都演繹瞭數遍。

黑色的大衣遮掩瞭他緊攥的拳頭,許野望的指關節泛起白,淩厲的目光能夠看穿虛情者的僞裝,雨水亦難以熄滅他的怒火。

許野望想起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掌,母親痛苦地油盡燈枯,父親刁滑奸詐地摟著第三者。

葬禮進行到最後的程序,他的拳頭狠狠落在瞭餘毅元的臉頰。

虛僞的父親被湊著鼻青臉腫,餘毅元大罵許野望是逆子,葬禮陰暗的天色與呵斥者的神色共同扭曲。

幻境切換,歪曲著雜亂的記憶,許野望忽地夢到瞭他初見宋鏡歌時,她被混混困在南街小巷。

沖過去要拉開為難宋鏡歌的混混們,許野望卻驚奇的發現,宋鏡歌和身邊的人根本沒註意到他。

像是不存在似的,許野望試圖呼喚宋鏡歌的姓名,卻感覺喉嚨被什麼物什牢牢掐住,不但發不出聲,被圍困的女生也沒看到自己。

如出一轍的無助感又包裹瞭他,許野望終於從夢魘中驚醒。

蘇醒的同時,被催眠入夢的患者的額頭上,膩瞭層冷汗,許野望得以在現實裡發聲。

“宋鏡歌!”

心理醫生在觀察到許野望的情勢不妙後,把宋鏡歌叫進瞭治療室。

不願想起的記憶複蘇,被催眠者驚醒時,她正坐在他的身邊。

許野望躺在角度為鈍角的臥椅上,看到身旁的宋鏡歌後,情緒從醒來的焦慮轉為逃脫噩夢的平靜。

宋鏡歌將許野望表情的轉變收入眼底,應答瞭對方的呼喚,她的眸裡棲息著三月的春意,是他的心安之所。

“許野望,我在。”宋鏡歌說。

BURN

憑由心理醫生的催眠法, 讓許野望再次想起瞭不願面對的過去。

完成此次療程後,後續還需再進行幾次心理疏導,而北大附中的考試亦接踵而來。

宋鏡歌在教室收拾完書桌, 打開手機看時間時, 她收到瞭一條唐婉婷的短信。

唐婉婷:[鄭世傑今天出差回來瞭, 說要和你吃飯。]

涉及到和鄭世傑吃飯的事情, 宋鏡歌想起來上次和他見面,鄭世傑看她時黏膩的眼神,令她感到不適。

宋鏡歌:[我不想去,你找個理由幫我推瞭。]

消息發出後半分鐘,唐婉婷很快回複瞭宋鏡歌。

她向來不是來詢問女兒的意見,而是直接來通知宋鏡歌。

唐婉婷:[前面給你推瞭好幾次瞭, 你放學瞭就過來。]

宋鏡歌還未對她做出回複, 唐婉婷附帶上瞭約定吃飯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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