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燃(149)
作者:一池风月
親生父子手足相殘,集團的駁雜內部亟需重塑,科研事業遇污蔑受阻,愛情方面的滯後內疚,反複拆解著許野望的意志。
生意場上的來往頻繁,讓魏子程註意到瞭許野望的反常,經歷瞭重重事務麻痹過後的,聚沙成塔的崩塌。
他承認許野望的酒量好,好到能夠千杯不醉,即便將對方約出來,到自己傢來喝酒排遣。
濃度高純的烈酒灼喉,分明是消愁的,愁卻更愁。
沉靜許久火山的終於爆發瞭,滾燙的巖漿如煉獄的傾訴。
剛從應酬場上下來,許野望的身上還穿著定制的高檔西裝,手工裁紙的西服合身,脖下露出瞭幹凈的白襯衫。
這樣嚴正的著裝帶著體面的規矩感,沒束縛住男人風華的恣肆,反倒更甚,他擡高的掌骨握著酒杯,一根手指翹著,眼瞼垂頭喪氣地耷拉。
居傢酒房的燈線昏沉,稍加品味,空氣中發酵的酒香,竟然沒飲酒的來訪者醉人。
深栗色的碎發拓開陰影,風流情意的桃花眼渙平焦點,許野望聊起瞭他與宋鏡歌的初見。
“高三的北都初雪,我遇見瞭宋鏡歌,她和我在某些方面很像。”
近日來傷心事居多,許野望隻有聊起宋鏡歌時,他閑散的神色裡才能端詳出有溫度的情緒。
冷白的面頰痞帥貴傲,男人的胳膊肘倚著大理石桌的桌邊笑著,醉眼裡,是化不開的愛慕。
“巷子裡的幾名混混為難她,相比於情理之中的求助,在她的眼裡,我看到瞭閃爍的不卑不亢,以及敢於直面苦難的冷靜。”
悠遠的記憶膠卷按展後複纏,相知相熟的過去式與周圍濕漉漉的酒味,共同鉆進鼻息。
烈酒入苦腸,許野望的動作慵懶,黑色西裝外套已經脫下,折疊好搭在椅背上,他瞳孔漆黑,噬咽完杯杯佳釀的澀醇。
“宋鏡歌的性子堅韌頑強,她的內心,似乎從來不願主動迎接誰的造訪,她對我開瞭下門,之後重新關閉,並且上瞭鎖。”
橙調的酒水協配偏黃的暖光,打磨不平啓唇者鋒朗的外部輪廓。
魏子程和許野望交好多年,是他關系最好的朋友,他不對魏子程設防,說起初中至大學的片段。
“我討厭等待,初中等我爸來參加傢長會,發現他出軌有私生子,高中等我媽回傢,目睹她在我的面前死去,卻無能為力。”
透明杯為冰裂的表象,許野望沐泡過醇酒的音色潮啞,相對的,他的原生傢庭並不幸福。
擱淺的幻境將進度條拉回九年前,他和宋鏡歌分手那天,在森林火災後的北都郊區,死寂的黑,陰鬱的白,還有愛人晶瑩的淚。
“如今,我等宋鏡歌的原諒,等瞭九年多沒等到。”
許野望一頓,說話的聲線變得不穩。
“是我辜負瞭她,我傷瞭她的心,讓她徹底對我失望。”
“大學在德國留學,我回國去南朔舞蹈學院找過她,到瞭校門口,恰巧看到校內不遠處的宋鏡歌,但是身邊多瞭顧斯年,他要牽她的手。”
南朔秋季的體感與北都有差異,蕭瑟的金秋中,許野望早在幾年前,就見過顧斯年,但他當時不敢確定,確定已板上釘釘的現實。
“她沒註意到我,也沒松開他的手。”
“我和宋鏡歌錯過瞭太多年,她似乎,不再需要我瞭。”許野望說。
“前天在北都歌劇舞劇院的門口,顧斯年想讓我知難而退。”
未親口詢問宋鏡歌的問題揭曉,許野望複述著顧斯年的話。
“他告訴我,宋鏡歌太難追瞭,他追瞭她三年,表白被拒絕瞭無數次,宋鏡歌由於輸瞭大冒險,才和他談瞭一周。”
“高中時我向宋鏡歌表瞭一次白,她當場答應瞭下來。”
慢知慢覺的深情廉價,愧疚者痛心疾首。
“其實不是因為宋鏡歌好追,而是因為那時的她,藏瞭對我許多年的暗戀。”
剔透的烈酒液體折射微光,在許野望的眸中碰壁未勻,心底的多種情緒翻湧,陣陣燒痛脊椎骨。
“而她許多年的喜歡,隻被我短暫回應過。”
許野望扯瞭扯嘴角,反思者自嘲,聲音暗啞極致。
“恍惚間,我的腦海中搜尋不到,高三前見過宋鏡歌的任何場景,在她因我而失眠的歲月裡,我竟然忘瞭她。”
有些話說出來,心裡才能好受,在旁的魏子程是默默的傾聽者,始終沒去摻和。
他知曉部分許野望的傢事,但沒有想到,許野望和宋鏡歌有如此深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