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時羨不告而別之後，繼去年夏天他去找她，聽她說盡刻薄難聽的話，真正分手過後，他們兩個人見的第二次面。

其實這也算不上是傳統意義上的“見面”，隻是他單方面的“見”而已。

匿在人群中，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聞宴微垮著肩，跟在時羨斜後面走著。

時間已經過去兩年，她好似沒什麼變化。

穿著衛衣，卻依舊顯得單薄瘦削的脊背挺得直直的，氣質清泠泠的。

從前在腦後高高滉漾的馬尾變成瞭寬松的丸子頭，將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白皙秀頎的脖頸露瞭出來，

眉細目黑，側臉被學院樓內冷白明亮的光線勾勒得更加精致。

聞宴克制住自己上前想要攥住她手腕，將她擁入懷的欲望，他跟著她進教室，看到一個已經入座的男生朝她招手。

繼而，看到她走到那個男生旁邊坐下。

兩人笑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擱在課桌上的手肘也好似挨在一起，旁人看起來隻覺得姿態熟絡得像是一對情侶。

這個旁人就是聞宴。

時羨已經開始過新生活瞭。

她沒騙他，她是真的不要他瞭。

她交瞭新的男朋友，談瞭新的戀愛……

聞宴恍恍惚惚地在後排某個位置坐下，明明自尊在告訴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該離開。

但他卻像自虐狂般，盯著那兩個看起來就很般配的背影，不錯眼地看。

噢，其實一點也不般配。

那男的看起來長得沒他高，應該也不註重身體鍛煉，瘦瘦弱弱的好像能被強風刮走，相貌和時羨也不勢均力敵。

可是那又怎樣，他能和時羨坐在一起上課，能跟時羨說話聊天，能得到時羨的笑容。

或許還能下課送時羨回寢室。

聞宴隻覺得自己喉嚨裡卡瞭一根魚刺，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疼痛感就愈加強烈。

到瞭後面，這根刺仿佛劃破瞭他的喉部黏膜，讓他連呼吸都帶著絲絲縷縷的晦澀。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想讓自己快點走，但他一個都做不到。

他深眸緊攫住時羨的背影，連站起身來離開的力氣都沒有。

忽然，身旁桌面上移過來一包紙巾。

聞宴偏頭。

和他中間隔瞭一個位置的短發女生手指點瞭點紙巾，對他羞赧一笑：“或許，你需要它。”

“謝謝，我不需要。”以為是搭訕，他冷聲道。

他現在需要的是時羨能和那男的分開。

一次外向換來終生內向，短發女生聲音諾諾地解釋：“我看你一副快哭瞭的樣子，以為你……”

聞宴身體一僵，拿出手機點進相機——

鏡頭裡的他，戴著黑色鴨舌帽和同色口罩，隻將將露出一點鋒利眉眼，瞳孔佈著血絲，狹長眼尾泛紅，真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沒用模樣。

聞宴壓低帽簷，垂下眼瞼，將眼底的情緒盡數遮掩住。

恰巧此時下課鈴聲響起，衆人拿起課本紛紛起身離開。

一個大教室的人都堵在門口，聞宴站在空曠的原位，輕而易舉就看見瞭時羨。

門口太擠，她和那男生肩膀挨到瞭一起。

他想，時羨真笨，寬敞的後門不走非要走擁擠的前門，如果她走後門的話，或許就能看到他。

或許他們就能進行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

但命運就是如此安排，聞宴毫無辦法。

時羨出瞭學院樓就和那男生分開瞭，她沒回寢，而是朝學校某個方向走著。

隔著零落幾個學生，聞宴漫不經心地走在她身後，她走得慢吞吞的，偶爾還要去踢一下地上的落葉，看到路邊有貓，還要停下來看一會兒。

聞宴想，如果他們沒有分開，如果他們在同一所大學，如果他們一起走在這條鋪滿落葉，時不時出現貓狗的小路上，時羨一定不會這麼安靜。

她會像隻小鳥一樣，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

比如說，我最喜歡秋天瞭，不冷也不熱，能不能讓我一輩子過秋天啊！

再比如說，早知道有小貓出現，我就在包裡備點貓條瞭。

又比如說，聞宴，我今天學習瞭好久，你待會買個小蛋糕犒勞一下我好不好？

聞宴晃神，不知不覺中和時羨之間的距離拉得有些近，但幸好她是個笨蛋，沒發覺他。

聞宴放緩腳步，跟著她來到瞭圖書館門口。

圖書館要刷學生卡才能進，他隻能走進旁邊一傢咖啡店，坐在靠窗位置，等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