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春鸟(37)
作者:蜷曲鱼尾
窗外的雨還在滴滴答答地下,一刻不停,空氣中漫溢著雨後的泥土氣,濃鬱不燥。林景純才醒不久,病房並沒有開燈,隻有月光傾洩進來,暗淡中樸風瀾的眸子映得透亮。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像立在炙熱的火光裡,坦蕩無邊。
林景純忽然覺得有些難受。
就好像自己一直在黑色潮水裡遊蕩,無望中看見一盞光,於是就迫切地想遊到它身邊尋求倚仗。
可倚仗別人是一件危險而困難的事。
一不小心就會被拉入另一個漩渦,然後溺斃其中。
林景純深諳這一點,並且對此避猶不及。
她垂瞭垂眼眸,沒來由地問樸風瀾一句,“樸風瀾,我是不是真的很懦弱很沒用?隻能任由別人欺負。”
樸風瀾道:“不是。”
過瞭一會兒,他又說:“漂亮話我不會說,有些事情得你自己掂量。”
林景純低著頭嘆息,好久之後才道:”好像我的世界一直在下雨,總是陰沉沉的,今天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撐傘瞭,讓我沒有再淋到雨。”
“……”
樸風瀾望著她,沒有說話。
而林景純說完之後也沒再開口。
樸風瀾以為她睡著瞭,正想湊過去看看是不是真的,下一秒她就開口,“樸風瀾,你離我近點,我有話跟你說。”
這突如其來的話像一根線,無形牽引著樸風瀾。
他聽話地上前靠瞭點,近得彼此的呼吸聲都快要聽見。
林景純盯著他的臉龐,心裡的較勁和尚未褪去的病意在作祟,鬼使神差的,她親瞭他一口,可能意識有些錯亂,她的吻隻印在他的唇角。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瞭。
樸風瀾隻感覺到唇邊有一瞬的溫熱,如同蜻蜓點水,很快又挪開。
他回過神,眼神落在林景純的唇上,又移到她的眼旁。
兩人的視線在黑暗裡交織著,眼神深處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在碰撞。
樸風瀾不易察覺地上下滾動瞭一下喉結,似乎那抹溫熱的觸感還在。接著他聽見林景純對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那這算是邁出勇敢的一步嗎?”
*
終於雨停瞭,新的一周也開始瞭。
文緯一大早來到教室,頗為無語地看著四周。
不是,誰能告訴他怎麼前後兩排就剩他自己瞭啊?!!
有同學路過他的座位調侃他,“都要上課瞭你這裡還空著,是不是代表你今個兒要獨守空房瞭啊?”
文緯露出苦瓜臉,“他們不帶我玩兒。”
直到上課鈴快響的時候,他才看見林景純和樸風瀾並排走進來。
作為男人,第一直覺告訴文緯這倆人之前的氣氛——不簡單。他看看林景純,又看看樸風瀾,見他們都不說話,不得已發出疑問,“你倆咋瞭,怎麼這麼奇怪,老實交代一起去哪兒瞭?”
林景純轉過頭解釋,“我昨天在醫院吊水,是樸風瀾陪的我。”
文緯一臉震驚,忽然想起什麼,“對,昨晚老林說你不在宿舍,我還打電話問樸風瀾來著,沒想到他把你找到瞭。”
他又說:“可樸風瀾你昨天晚上不是在參加……”
話沒說完,下一秒便被樸風瀾一記眼刀攔下,“上課瞭,別講話。”
他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周身低氣壓。眉骨比平時還要桀驁,鋒利得讓人不敢多看。
文緯對著林景純一副“什麼情況”的表情。
林景純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樸風瀾從早上就這樣瞭,她昨晚不知道怎麼迷迷糊糊睡著瞭,還睡得特別沉,直到樸風瀾的鬧鐘響瞭才醒,她也才發現樸風瀾一直陪瞭她一晚上。
林景純一直道謝,出院就給樸風瀾買吃的刷公交,可樸風瀾始終興致不高的樣子。
中途他倒是開口說瞭一句,問林景純還記不記得昨晚發生瞭什麼,這一句把林景純問懵瞭,她隻記得她給趙湘打瞭個電話,趙湘說要來看她可到出院也沒來。
聽完林景純搖瞭搖頭,並問樸風瀾怎麼瞭,哪知樸風瀾隻是冷笑瞭聲,就再也沒搭理她。
對此林景純也很無奈。
但她已經不是那個樸風瀾不理自己她也就遠離他的那個性格瞭。
她欠樸風瀾太多人情,並且還不知道怎麼還。
期間她好幾次跟樸風瀾主動說話,但樸風瀾還是愛搭不理的,大部分時間他都不在座位上,好像有意在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