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春鸟(3)
作者:蜷曲鱼尾
林景純又快速說明來意,“這個孩子剛剛在大廳裡和他的傢人走散瞭,還請你們幫忙找一下。”
說著她把男孩牽到樸風瀾身邊。
這一刻她恍惚瞭一下,六年瞭,她第一次回憶起他的名字,沒想到是在異國他鄉的今天。六年瞭,她從記憶裡拎起這個名字也沒有猶疑。
樸風瀾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什麼神情,“嗯。”
林景純沒想到他的回答這麼簡單,愣瞭下,“那我就先離開瞭。”
“林景純。”樸風瀾忽地叫住她,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林景純慢慢回頭,心一點點變沉,手不自覺握緊衣角,“……”
“看見我,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樸風瀾道。
他的問題太過直白,眼神也是赤|裸裸的,像要把她拆骨入腹一般。林景純本以為他變瞭很多,但細枝末節又證明他其實從未變過。
他還是記憶中的他。
正不知道怎麼開口時,一旁有個人走過來,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徘徊,“你們認識?”
“不認識。”林景純這次回答得很快。
樸風瀾笑瞭一聲,意味不明,“對,不認識。”
“那你叫住人傢幹嘛?”同行人笑道:“又看上瞭?”
這個又很靈性。
林景純實在不想待在這裡,很快轉過身,趁他們不註意,匆匆離開。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和樸風瀾對視超過三秒。
“你眼睛快長人傢身上瞭。”見林景純越走越遠,朋友戳瞭戳樸風瀾,“看上瞭就去追啊。”
樸風瀾盯著那個背影,一言不發,接著他收回目光,同樣也轉身離開。
02
夜間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仿佛要把西西弗瑙這座城市吞噬。
經過瞭白天的事情,林景純對此變得小心翼翼,她想既然芭蕾舞不能看瞭,那就應該登機離開瞭,至少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可她到瞭酒店,迎接她的是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
酒店在當天也受到瞭惡意襲擊,現在要放警戒線,客人都必須盡快搬離。
林景純行李不多,但裝瞭許多書,十分沉重。當她被擱置在大街上時,第一次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晚上的西西弗瑙天寒地凍,附近的酒店都滿瞭。林景純打不到車,什麼都不做也不是一件好事,隻能拖著行李漫無目的地走。
手已經被凍得瑟瑟發抖,街上燈火通明,人們成雙成對,整條街看下來隻有她孤身一人,可她早已習慣這種生活。
也許是今天見到故人的原因,在這雪窖冰天裡,她的心竟沒來由得有些亂瞭起來。
這時一輛黑色的悍馬緩緩駛過。
那輛車在天地清明的積雪之下很是紮眼。林景純投過去一抹餘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輛車,好像在自己身邊停瞭下來。
“你說你,馬上都要比賽瞭,放著冠軍不拿,還來我這幹什麼,又凍又偏,可不是你這種大少爺待的地兒。”
相猛開著車,從後視鏡裡看樸風瀾。不得不說他這哥們長得確實令人欽羨,棱角英俊,雙睫如一行蘆葦葉,生得濃密,眉下的眼眸明亮而犀利,是一種純粹的黑。
隻見他望著窗外,沒什麼表情,“在一個地方待久瞭,難免有點膩。”
“是啊,你這人隻圖新鮮勁,巴黎那邊繁華歸繁華,不能一直待著,要換換口味,不然可得憋出病來。”
樸風瀾沒管他的潛臺詞,雙腿一伸,靠回座位上,“開你的車。”
“行,我就是您的司機。”相猛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我在西西弗瑙當雇傭兵這麼久,咱倆剛見面,沒見你體諒我一下,不如你來開車?”
“這地兒我不熟。”樸風瀾道:“再說今天不是幫你處理歌劇院的事瞭?”
“我看你是看美女去瞭吧。”相猛想起林景純,總感覺在哪裡見過,第一眼就覺得很眼熟,又問:“你今天和那女的真不認識?”
樸風瀾的語氣有一絲不經意的停頓,“你覺得呢。”
“我覺得自己肯定見過她,可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瞭……”雖然林景純的身上的氣質純凈清澈,令人過目不忘,但自己更偏愛熱辣的,所以絕對不是他心動的對象。
所以是在別人那裡見過的。
可是是在哪裡見過呢?
忽然,相猛看著前面,急地按瞭下喇叭,“你看,這不是白天那個女的嗎?”
樸風瀾聞聲望去。隻見林景純穿著白色大衣,拖著巨大的行李箱沿著街道慢慢走,整個人單薄伶仃,快要跟此刻不停飄落的雪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