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姨娘的心頭一跳，總覺得黛姨娘此番又是在憋著做什麼更大的妖。隻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到，隻能想到也許黛姨娘年下也許是要新作衣裳，添置些首飾。心煩地閉上眼。

黛青來到瞭西院，將胡姨娘的話原原本本講給陸子規聽。陸子規看看那佈匹：的確是今年最新的好佈匹，隻是一匹是為月白色，一匹則是淺青色。這顏色也是挑選過按著自己的喜好送來的。陸子規不是個冷酷的人，面對胡姨娘這樣體貼入微照顧，也不能總是板著臉。於是點點頭，讓黛青為自己量體。

黛青一邊量著一邊說：“姨娘還說瞭，宮宴事大。這兩匹料子是庫房內存著的已有的，便由姨娘親自來做，問問少爺可有什麼想要的樣式裁剪？另外，再請少爺外出時請都城內的裁縫鋪子再好好做上兩身。這番，幾身衣服按著佈料、花色、顏色不同，去參加上元節宮宴便有的挑選。沉泥身量瘦小，又在宮宴時候是少爺的貼身仆婢，便依著少爺所做的款式花色佈料，做成女兒傢款的。”

如此一番安排十分妥當，陸子規聽瞭也覺得有理，悶聲半晌隻好說：“替我謝過胡姨娘。”黛青得瞭少爺的好話，心上大喜，又叫過沉泥，給二人都量體好才拿出魯王送來的請帖。放下請帖後，安排瞭陸子規胡姨娘交代的帶去魯王殿下的禮物，這才放心地懷揣著西院主仆二人的身量尺寸回瞭東院。

陸子規看著請帖，嘆口氣：“表哥從前從不如此。都是直接來陸府。如今就連請帖都備上瞭。而我，還需帶上禮物前去。”

沉泥倒上一杯茶遞在陸子規手邊：“人生本就如此，誰能將那曾經的一段日子作為永恒呢？人總是在變。可無論如何，魯王殿下思念表弟的心情不變，昨日才是太子的接風宴，今日便馬不停蹄地送來請帖。你又何必在意這些小事，為這些傷懷。”

魯王府

雖然嘴上說著不用，但在臨行前，陸子規還是接受瞭胡姨娘的安排，帶著胡姨娘備好的禮物去瞭魯王府。

馬車上的空間狹小。如今被胡姨娘堆滿瞭東西，沉泥和陸子規隻得縮在馬車的一角。

沉泥看著這一車的禮物，從吃穿用度到精美禮盒應有盡有，倒像是······倒像是自傢長輩給久未回傢的後輩準備的生活用品一般。沉泥忍不住開口說：“其實胡姨娘倒是挺真心的。”這話一出，陸子規沒有反駁：有沒有被人真誠地對待，陸子規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呢？隻是先前成見太深，如今要陸子規突然之間變化，陸子規一時有些接受不來。而且，正如陸子規會覺得陸清澤多納姨娘是對母親的背叛一樣，同樣的，如果陸子規接受瞭外來姨娘的好意，如此輕易，陸子規也同樣會覺得自己背叛瞭母親。所以，盡管在心中也是十分認可沉泥的話，認為胡姨娘的確難得，而自己也對胡姨娘有瞭長輩般的依賴，但是嘴上依然是沉默。

沉泥倒是心中沒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自小生活在一夫一妻的西楚，沉泥初到北齊，也是難以接受這北齊男子納妾的惡俗，更對大臣之間有時候甚至還會互相贈送美妾感到難以接受。隻是入鄉隨俗，再難接受，也已經是在北齊的地盤上，而陸府卻還尚可，不至於如此這般不堪，沉泥也就不以為意。剛才對胡姨娘也隻是隨口一句罷瞭。

魯王府就在馬車上兩人不同的心思中很快到瞭。魯王府倒是和陸府有些相像，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小。而陸府分瞭主宅、東院、西院，尚且還都住瞭人。魯王府則是更簡單，隻分瞭前院後院，而魯王府更是空蕩的連後院直接上瞭鎖，任由野草瘋長。魯王隻是住在前院。

沉泥隨著陸子規步步走向魯王府，看著魯王府稍顯凋敝。隻是偶爾來的一些賓客，倒是使得本就有些凋敝的宅子顯得有幾分人氣。今日隨行趕車的是大武，孔武有力此時正將所有的禮物都掛在身上。魯王府的仆婢也是對於陸子規十分熟悉瞭，有小仆婢上前幫助大武卸下些阻礙，又指引大武去馬夫該去的地方休息。

魯王正送出一個仆婢模樣的人，沉泥看著那仆婢盡管從衣著打扮上看得出是仆婢，卻走路行禮都十分訓練有素，風度翩翩不輸一些傢世一般的少爺。而魯王的態度也是十分客氣，將那仆婢送出門外去，這才安排門房掛出瞭“外出”的免客牌，迎上前來將陸子規和沉泥帶去自己的書房。

魯王在陸清溪那裡已經得知瞭沉泥往後是要安排給陸子規的人，於是也不拘泥，清出瞭其他仆婢後，卻將沉泥也留在房內。陸子規也並不在意，相處的日子久瞭，沉泥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再僅是一個仆婢。隻是陸子規自己尚且還沒有認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