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357)
作者:青云悦悦
魯王的眼神暗瞭暗:母妃曾說過,人生在世,若是有所求應當是自己去努力,若是有所虧欠,應當是自己去努力彌補,而不是禮佛跪拜。看起來是十分虔誠,其實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博一個好名聲。
母妃如此看不上那些禮佛的僞善之人,又如何會有這檀香在這紙上呢?寫信件這種私密地事自然是會在自己的寢殿內完成的,可是母妃的寢殿絕不會設佛堂,也絕不會點燃這種禮佛的時候會點燃的檀香。
這便是第一處不對勁兒瞭。
魯王又將那信件細細看,明明那信件上的字跡有些熟悉可是在那熟悉之中,魯王就是感覺到瞭一絲不對勁兒。
仔細地看過幾遍,魯王終於找到瞭讓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字跡雖是熟悉的,可是在每一個豎筆的尾巴處都會有一個勾兒。
每一個豎畫應當是重在起頭,可是這尾巴處的小勾乃是輕重未把握好,來不及收力,於是才會多餘這麼一處。放眼一看,是瞧不出什麼不對勁來的,而魯王之所以發現是因為這就是小時候的自己寫字的時候犯的錯誤。
母妃那個時候對自己說:“泰兒,萬萬不可任由筆勢帶著你的字走,而應該將每一次的下筆收力都放在自己的把握之中。”隨後母妃為自己示範瞭,告訴自己應當寫成什麼樣子。
而母妃自然是不會將字寫成這樣子的,可是知道自己這幼年時候舊事的也就隻有母妃瞭。
魯王放下信件,腦海中飛速運轉,思考著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這黃細紙的確是宮裡出來的,可是紙上帶著檀香,這信件必不是母妃寫下的;而這信的內容隻是說母妃病重想見自己,而這字跡是極像母妃,卻又並非是母妃的字,而是母妃仿瞭幼年時候自己的字而寫的。
莫非?母妃被脅迫寫下這信件?也不應當,母妃畢竟是先帝的貴妃,除瞭太後之下便是母妃的身份最尊貴瞭,誰敢如此正大光明的脅迫母妃?更何況,按著母妃的性格,若是受人脅迫,那必是就算自己玉石俱焚也絕不會妥協的。
那就,除非是,有人模仿瞭母妃的筆跡。被母妃發現,母妃用瞭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自己並沒有病重,也並沒有想見自己的意思?
魯王也想到瞭,藩王是不得離開藩地的。於是此前自己也隻是想將母妃接到南疆來,卻並未想過自己還能回到都城去。畢竟父王崩逝的時候自己都未回去。
若是自己沒發覺不對勁,真的心急如焚回瞭都城,那豈不是犯瞭大錯?給瞭皇上一個處置自己的理由?
魯王頓時覺得背上出瞭一層冷汗:能有這番心思的,除瞭皇上還能有誰呢?
魯王心中煩悶,起身踱步:趙開明絕非是個有度量的帝王,這他早就知道。當初,趁著父王病重,他行使監國職權,就將自己打發到瞭南疆來。也罷瞭,遠離那是非許多的都城倒也是件好事,隻是,難道自己如今在南疆也不能逃離這些是非嗎?皇上還要苦苦相逼,還想要尋得自己的錯處嗎?
魯王忍不住想到,如此母妃豈不是危險?
但魯王很快又搖頭否定瞭自己的這個想法:皇上最是僞善,就算是心中極討厭,面上卻還要作出那副樣子博取名聲。就好比當初還是太子的時候,明明從小就十分討厭自己,可是卻還要在朝臣面前一副關心自己的好兄長的樣子。既然皇上這樣愛惜自己的名聲,是絕不會大張旗鼓地苛待先帝的妃子的,甚至還會更加善待。
母妃的安危倒是不必擔心,可是恐怕自己和母妃的團聚是難上加難瞭。
魯王停下來,深深地嘆口氣:也罷,為今之計隻有各自安好。團聚的事隻好從長計議。
魯王坐回桌前,看著那封信件,心上倒是安靜下來:皇上的帝王之術最喜愛制衡,自己還在南疆,母妃就是牽制自己的人質,若是自己關心則亂,反倒是會將自己和母妃都放在危險之中。如今,舅父已經不在瞭,沒有瞭庇護自己的人,魯王成長瞭不少。還時常覺得,現如今留在人間的陸傢人裡,自己是最大的男丁,必須讓自己成長,做事穩妥才好護得母妃和表弟。
這樣一想,心中又痛起來:魯王巴不得現在就將母妃和表弟都接到南疆來,可是不行!自己必須忍耐。
南疆雖是蠻荒之地,可地氣卻暖得比都城更早。如今已經百花開過,徹底地來到瞭夏日,窗外夏蟲之聲傳進房間,魯王隱去瞭自己所有的脆弱與煩悶,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被現實逼迫成長的少年逐漸褪去當初青澀的模樣,逐漸成為瞭青年人的穩重,是無奈是順勢而為。而對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人,卻無需強迫自己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