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137)

作者:青云悦悦


父王卻說:“不必再說瞭。我們就是請求你保全阿錦!”

說罷,還不等繃著臉的陸清澤回話,父王就看向自己:“阿錦,記住,不要恨別人!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母後在一邊溫柔地看著父王和自己,自己的心上湧起瞭一股不好的預感,想要去攔,可是父王和母後卻比自己更快。他們揮劍自刎,“不要!”身邊繃著臉的仇人將軍在大喊,可是自己卻連話也說不出來瞭。隻能撲在父王母後身邊,顫抖著手想要去摸摸父王、母後。

陸清澤在一邊說:“來不及瞭。”自己聽到瞭卻也無心去問什麼來不及瞭。陸清澤就已經踏步向前,拿起瞭父王母後自刎的劍在手中,又將一些血污塗抹在自己臉上,對自己說:“不要說話!”

自己怎麼還會有力氣想要說話呢?全身好像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瞭。沉泥緊接著就看到宮門被撞開,大批的穿著盔甲的將士闖入王宮,他們狂笑著!將宮內的花瓶、玉器藏入懷中,甚至就連上好料子的帳子也不放過!簡直是強盜!

而自己的父王、母後就這樣倒在血泊中。身邊鉗制住自己的陸清澤輕輕地嘆口氣。

接下來,就是自己被陸清澤押送回北齊都城。事發太突然,自己從高高在上的帝姬一日之間淪落為關在囚車裡的人,沉泥想不明白,無法接受,可每當自己想要結束生命的時候就會想起父王臨終遺言。咬咬牙又堅持下去。

到瞭北齊,自己原本都已經做好瞭苦苦煎熬的準備。卻沒想到自大狂妄的北齊皇帝看不起西楚男女平等,還放出狂言說:“女人如何做得皇帝?西楚必亡啊!”

不過,也幸好是北齊皇帝的狂妄自大,沉泥活瞭下來。

到底,沉泥也隻是一個痛失雙親的可憐孩子,初到陸府為仆時戰戰兢兢,卻沒想到,在這裡有總是看自己像在看自己孫女的黃伯,還有待自己極好的少爺。慢慢地,在陸府,沉泥竟有瞭一種安心的感覺。仿佛外面的世界是狼譚虎穴,隻要在陸府,自己就很安全。

手腕被捏痛瞭,沉泥的思緒回到眼前,陸子規不安分地皺著眉,口中這一次又在叫的是:“阿泥,不要走。”

沉泥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因著身份的巨大懸殊,又因著他們之間畢竟隔著滅國之仇的仇恨,沉泥隻好做一隻隻過今天的蜉蝣。她不去想明天,也不去想過去。隻是知道自己現在,就是陸府的仆婢,伺候好少爺的衣食起居,便是自己現在要做的。什麼也不想,反而會快樂些。

可是,沉泥心中卻知道,自己總是要走的!總是要離開的!她忍辱負重的茍且偷生,隻是為瞭:“活下去,才有希望!”而那希望,自然是複國的希望。

她不恨陸清澤,隻因滅楚並不是陸清澤的意願。那是北齊皇帝的令旨,而父王母後驕傲如斯,又豈能接受淪為階下囚?可是西楚是自己的傢,是父王母後付出心血的地方!自己留著這條命的唯一目的就是複國!

想到這兒,沉泥將心上對少爺那一絲絲的心疼壓下去:自己感念於少爺對自己的不設防,對自己的善待。教習劍術,就是自己對少爺的回報。兩不相欠,相忘於江湖,這是他們二人註定的、也是最好的結局!保不齊,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和陸清澤兵戎相見,若是自己勝瞭,陸子規隻會和自己成為新仇舊恨的敵人!

沉泥想到這兒,堅定地緩慢地將自己的手腕抽出來,興許是握得累瞭,陸子規沒再使力氣,反而是在沉泥抽手腕到一半的時候撒開瞭手,翻個身又睡瞭。

沉泥看著自己的手腕:細膩白皙的手腕已經被握出瞭一圈紅痕。沉泥解下床帳的紗簾,吹熄瞭蠟燭。隻剩月光照進來。

沉泥在外間的矮榻上合衣躺下,任由月光傾灑在屋內:就這樣吧,放開手,然後轉身都忘記。隨後慢慢閉上眼睡瞭。

同樣是寧靜安詳的夜晚,趙真卻無法入睡。

他自覺過去沒有大的病痛,如今也應當是小毛病。可是這一養病就是一個月瞭。自己卻還是沒有要好轉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近來寵幸的美人多瞭,方才就是被一陣腰痛醒來的。

帝王之塌不容他人安寢。今夜皇後不在,乃是因為皇上召瞭舞姬侍寢,皇後便回自己宮內。那些舞姬在侍寢後就被擡走凈身,皇帝的女人可以有很多卻不是什麼女人都可以留下皇帝的子嗣。這些舞姬雖是妖冶異常令人難以把持,卻畢竟身份低微,肚子裡是不能孕育皇傢子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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