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22)

作者:virtuous


“你愛程藍嗎?”

“我不知道”

阿紀對愛的定義複雜又愚蠢,一如不知道自己是否曾愛過周哥,她也不知道她是否愛程藍。無關於女孩的羞怯,隻是好像是承認自己愛一個人,就是背棄瞭曾經愛著其他人的自己。

歸根結底,是她無法與自己和解。

“算瞭人不會隻愛一個人的”

朋友開始興致缺缺,這些問題能不能解,大多要靠時間和命運,

阿紀下意識想追一句

“人會隻愛一個死人”

想瞭想還是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你還會再愛的阿紀”

阿紀盯著手機屏幕上朋友最後發來的話笑瞭笑,喉嚨像被什麼堵住般酸澀,卻一滴眼淚都不再流得出來。

第 21 章

“怎麼瞭寶貝兒?”

程藍在大門口看見瞭蹲著不動的阿紀,見她這麼久沒回來,發消息又不回,便出來尋人。

“沒事兒抽根煙”

阿紀扭頭看他

“怕回去被王琪拉著繼續唱?”

程藍笑著撞她的肩,沒有多說什麼。

他看得出阿紀心情不是太好,他也知道,不是因為剛才裡面發生的事。

他們在一起時間不久,但也慢慢找到瞭規律。

大部分時候的阿紀都是無可不可沒什麼激烈情緒的,一旦有什麼激烈情緒,外界刺激的占比非常低,最多就是誘因,更多的,還是來自阿紀本身的情緒。

他本能地不欲多問,這一個多月來是他這幾年裡最放松快樂的日子瞭。

一行人散去各自回傢,阿紀沒和程藍待太久,看著有點心神不寧。

程藍到底擔心,多問幾句,阿紀隻說有個朋友感情生活不太順利。

——

翌日,王琪去上班,阿紀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入正空。

從她脫離睡夢,還未睜開眼,昨天晚上的事就開始一遍遍在阿紀眼前回蕩,思緒飄走,阿紀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已經沒再睡覺瞭。

但這樣的認識並沒什麼用,她仍舊不受控制地追逐記憶中的那一縷,直到一切在反複的回憶中變得清晰明瞭,阿紀的頭也開始痛起來。

她從不在頭痛的時候吃藥,因為痛得太頻繁。每當控制不住地開始幻想、回憶、計劃和擔憂焦慮的時候,她的太陽穴就和著心髒跳動的頻率劇烈跳動。

果然她仍然沒能起床,從今天要做什麼吃什麼看什麼,到未來一周一月半年要幹什麼計劃瞭個遍,那些莫名的擔憂依然沒有退卻。

她在過往十數年的記憶中掙紮,一遍遍給自己找著焦慮的起因,從昨天發生的事,到更遙遠的童年時代,從朋友昨天的話,追溯到更小的時候父母無意間的一句抱怨。

她給發生的那些事對號入座,一個個因對著現在的一個個果,她讓自己想想阿德勒,想想課題分離和目的論。

複又迷失在更孤獨的對未來的擔憂與恐懼裡。

下意識地,像是刻意不給大腦思考時間一般,她打開□□飛速發瞭兩個字出去。

“周哥”

那一瞬間她的眼淚終於無聲落下,手機攥在手裡,斜方肌連接著後背的痛感和偏頭痛呼應起來,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過這種無力感瞭。

對方始終沒有回應,但隨著每隔三五分鐘就去查看一次手機的動作,阿紀緩緩平靜下來。腦海中的反複平息下來,阿紀起身,坐起來,又定住動作。

直到她在一次次的定格裡洗漱完,窩在沙發裡,已經兩個多小時過去瞭。這兩個小時裡因為檢查消息,她看手機不知看瞭多少遍,可時間隻是映在她眼眸短短一瞬,讓她意識到:

哦,現在已經幾點瞭,再無其他。

她對自己浪費瞭多少時間,在當時,完全沒有感知,更完全控制不瞭。

腦袋持續疼痛,伴隨著腦子裡複讀機般的聲音和心中莫名的恐懼感,她在一遍遍潛意識的提醒下,給自己弄瞭點午飯吃瞭。

她覺得蠻牛的,她的強迫思維把吃飯列在瞭一個相當高的地位,越是焦慮,越要吃飯。

大部分時候她都不會暴食,可今天例外。

她一次次地去冰箱裡拿東西,一次次地查看手機,一次次地哭泣最後終於在床上從清醒中逃脫。

疲憊終於像轟隆的火車般碾過她的身體,她終於能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阿紀?阿紀?”

王琪輕聲喚她,已經晚上八點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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