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带(6)

作者:呦呦是也


謝書白猛地一驚,擡起頭來,額上一層細密的汗。

“你呢?”

謝書白隻覺眼前的人晃來晃去,心也“砰砰砰”跳個不停,懸在空中沒有著落。

“對不起,老師問什麼?”

第 4 章

“謝書白,跟我來。”一下課,寧非名就立刻叫住瞭學生。謝書白臉一僵,有氣無力道:“是。”

學生課後跟著導師走是最常見的事,別的學生不以為意,或是低頭收拾筆記本,或是說著一起去吃午飯,跟寧非名道別之後就走瞭。

寧非名的辦公室在上一層樓,喊瞭謝書白以後他也不等,徑自走樓梯上去瞭,根本不知道學生在後面跟得有多艱難。

坐麻瞭的屁股稍稍一動,立刻將體內的疼痛感喚醒瞭。但那疼痛還不是一次襲來,而是像海浪一樣,一層一層湧上,幾乎每一秒,謝書白所感受到的痛苦都是翻倍的。

但是他才走出會議室,老師就不見瞭蹤影。謝書白扶著門框,擡手抹掉額上細密的汗,慢慢朝樓梯走。

上樓梯較平地走更為艱難,擡腿的動作於他而言像某種上刑的姿勢,區區一層樓,走得他連連倒抽涼氣,好幾回都恨不得直接在這個地方大喊出來。

他要窒息瞭!

然而,走進寧非名的辦公室,他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窒息。

寧非名的辦公室和傢一樣,是簡約明亮的北歐風格,書桌書櫃整整齊齊,似乎連灰塵都沒有,透明玻璃杯幹幹凈凈,盛著半杯水,寧非名拿起來時,修長指節與水的光影簡直交相輝映,令人賞心悅目。

可是謝書白沒心情,這間辦公室對他來說極其陌生,他隻在去年剛入學選完導師以後來過一次,那時候,他滿心的崇敬與欣喜,以為自己選到瞭大有前途的青年導師,導師風趣幽默負責任,還有強大的師門背景,這三年肯定會很順利,以後還會讀博,然後回到傢鄉,進高校,簡直美滋滋。

可是他沒想到,原來溫文儒雅的外表下,寧非名如此可怕。

謝書白輕輕關上門,順手反鎖,走到寧非名書桌前喚道:“老師。”

“跪下。”

謝書白攥緊瞭拳,後槽牙一咬再咬,猶豫半分鐘,還是屈服瞭,放下書包,端端正正跪瞭下去。

他不是沒跪過,從前惹師爺生氣,師爺罰他跪兩三個小時都有,可是他從不怨師爺,隻怪自己不爭氣。如今跪寧非名,卻是另一種心情瞭。

他不是心甘情願的,隻是牢牢記得師爺說過,師門規矩如此,老師若有責罰,學生自當承受。

那時候他不解,問:“那如果老師的責罰是錯的呢?”

師爺笑笑,說:“那你就要相信師爺瞭,師爺教出來的學生,斷不會無端責罰他人。”

他惴惴不安,問:“以後老師會不會罰我?”

師爺摸摸他的腦袋,笑得慈祥:“你一直在師爺這裡,錯瞭也是師爺罰,你老師不敢在師爺面前放肆。”

你一直在師爺這裡。

你老師不敢在師爺面前放肆。

可是師爺,您怎麼就把白白丟下瞭呢?

看著低眉順目的學生,寧非名面無表情,起身拉開抽屜,取出一柄烏紫戒尺,走到他跟前:“我為什麼罰你?”

謝書白喉嚨仿佛塞瞭一團棉花,噎得他難受,根本不想說話,卻又不敢在老師面前太過分,低聲道:“我上課走神,沒有認真聽課。”

“學習態度不端,浪費時間,不遵學生本分,怎麼罰?”

師爺雖然嚴厲,但到底是心疼學生的,原有的規矩改瞭許多,加上那板子威力太大,便把責罰的數目大大減少瞭,每次謝書白犯錯,都隻挨二三十下板子,師爺如果舍不得打,就跟摔瞭個屁股墩似的,過一陣就不疼瞭。

可唯有這一條,師爺沒有改。

謝書白忍不住回憶瞭一下今早看到的屁股慘狀,一整片灰青灰紫,按壓時還能察覺到皮肉下的腫塊,連路都沒辦法好好走,如何再挨呢?

“不記得瞭?”

謝書白吞咽口水,顫聲道:“記、記得,不遵學生本分,責、責八十板。”

“板子不在,就用戒尺替瞭,加上那天沒罰完的一百一,該挨多少,你心裡有數。”

謝書白大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小腿上。

居然還要算那一百一!那他今天,是不是沒辦法走出這間辦公室瞭?謝書白眼睫毛輕輕抖著,如同脆弱的蟬翼。

寧非名用戒尺敲敲光滑的桌面:“起來,撐桌上,罷瞭,撐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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