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爾邁進書房，寧非名那個傷痕累累的屁股立刻映入他的眼簾，叫他一聲驚呼：“小寧！”

寧父“咔噠”一聲關上瞭門，看他半跪在地上，輕輕搖晃著趴在凳子上的寧非名，似乎要確認重傷的人是否還醒著。

寧非名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幹裂的嘴唇動瞭動，夾著濃濃的哭腔道：“師兄……”

淩爾眼眶瞬間紅瞭，馬上應聲：“師兄在，師兄在。”

“師兄，我、我疼……我想……”寧非名眼前浮現出那棟有些陳舊的教師宿舍樓，“我想回傢……我害怕……”

淩爾抓著他的手，止不住顫抖。老師何曾這樣重責過他？可是他的血緣親人反倒恨不得打死他一般，要是老師見瞭，不知道該有多心疼！

“師兄知道，你別怕，師兄帶你回去……”

寧非名緊緊攥著他的手，仿佛立刻就要借力起身，可實際上，他已經完全起不來瞭。

淩爾安撫瞭他兩句，擡頭沖寧父道：“我要帶小寧回去！”

“回哪裡去呢？這裡就是他的傢。”

“這是傢嗎寧教授？”淩爾控制不住，語氣從最初的尊敬一變而成質問，“什麼傢會把孩子毒打成這樣？當初小寧拒絕你們安排的婚姻就已經被毒打過一次，這次又是為瞭什麼？！”

“寧非名是你的師弟，你應該知道他做瞭什麼，我是他的父親，不過照他祖父的吩咐，略施薄懲。”

淩爾基本能確定是小寧和簡老師之間的事，隻不知寧父耳朵裡是什麼版本，畢竟謠言傳到最後，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他不敢把話說太絕，隻道：“寧教授，小寧是我們師門的人，他犯錯，我自會懲戒，不勞煩您瞭。”

寧父勾起嘴角，笑瞭：“淩爾，你難道還不明白？你們整個師門唯一一個能和我談條件的人，已經不在瞭。我是尊重餘先生，才讓你進來。寧非名到這個年紀還幹出這樣的事，隻能說明你們師門的懲戒並沒有什麼作用。”

“你！”淩爾差點破口大罵，為瞭寧非名，還是強忍下來，“寧教授，事出有因，難道您也不調查嗎？”

“我已經問過他瞭，他承認瞭。”

承認，承認什麼？承認那是他做的？電光石火間，淩爾已經想明白，小寧自己把這件事擔下來，左不過是挨頓毒打，以後對簡老師退避三舍，但如果把任一言和謝書白供出去，那兩個沒有背景的小孩以後在這個圈子裡就真站不住腳瞭。

“寧教授，”淩爾一出聲，就知道自己沒轍瞭，那口氣洩瞭，連那聲稱呼都透著請求，“我要怎麼樣，才能把小寧帶走？”

寧父提起傢法，緩緩走到寧非名身邊，道：“你想要帶走他，可以，但是，你要讓我知道，你們師門有把人教育好的能力。”

淩爾沒有說話，等著他提條件。

“你是他的師兄，自然有施罰的資格，但是，他必須當衆受罰。”

淩爾臉色煞白。

當衆，當什麼衆？淩爾知道，寧傢這樣要臉的人，不可能允許外人看寧非名挨打，那麼，當衆到底是當著誰呢？寧非名的父親、祖父自不必說，是不是也會有簡老師那邊的人？要打成什麼樣他們才會滿意？他們會不會竊竊私語，對著小寧指指點點？

淩爾想，這不止是對小寧的侮辱，更是對他們師門的侮辱！

沉默到最後，淩爾幾近絕望，不得不承認寧父那句話是對的，整個師門裡，能和寧傢談條件的那個人，已經不在瞭。

第 63 章

“寧教授，抱歉，您的條件，我不能答應。”

“你不答應，人就帶不走瞭。”

淩爾到底年輕，面對寧父這樣的權威長輩，雖能不露怯，但心裡卻沒底：“那您要如何才能放小寧離開？我不信您真會打死他，小寧背靠大樹好乘涼不假，但他對寧傢也助益良多，更何況……更何況，血濃於水，您真的忍心嗎？”

“淩爾，你太想當然瞭，如果真的血濃於水，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多傢庭悲劇？”寧父十分冷淡，仿佛眼前這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不是他的親兒子，“你覺得我冷血無情也不要緊，我對他，確實沒有什麼感情。不過他對寧傢有助益是真，他爺爺不會真要瞭他的命。至於什麼時候放他走，那得看他爺爺的意思。”

淩爾差點就脫口而出要去找寧傢祖父，可是話出口那一瞬間，卻猛然意識到，以他的身份，是連寧傢祖宅都進不去的。

“回吧，放他走那天，我打電話讓你去接就是瞭。”